顾清英笑着说:“她骗不骗的,跟咱没关系,只要顾鸿筝没受骗就行了。瞧这一大堆东西,我看有九成都是陶循那边给的。”
“我看她脸色不好,又不好问。等你爸爸找机会说吧,有些话我可与小鸿聊不来。”
顾清英笑道:“顾鸿筝呀,也就我爸能治了,换了旁人,反过来还得被她教育一顿,划不来。”
出租屋的门一开,顾鸿筝被对面的墙饰吓了一跳。那原本是光秃秃的一片白,已被秦涵姿——确切地说应该是秦涵姿的男友绘以了墙饰。男友说推门面对一面白墙,视觉上不好看,如果一推门便能见到满目色彩,心情也会好一点。
顾鸿筝不知道这是何时画上去的,她有一点生气,也有一点温暖。生气的是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便擅自做主,温暖的是视觉上的享受。她喜欢这幅画的寓意,是向天而飞的蒲公英,一簇簇在地上生长着,一簇簇在空中消散、向上、远去。
她以前的办公桌上也有手绘画,那是公司为了增添员工自由度而制定的“规则”,可以任意打扮自己的办公桌。男同事有些敷衍了事,女同事自是跃跃欲试,将狭小的空间扮成了具有私密性的小天地。她们中的大多数搬了各种植物装点四周,而顾鸿筝既不想花钱也不想俗气,一时又没有好主意,便一天天拖到了最后。
陶循想到了好办法,他认为顾鸿筝一定不会拒绝。下班后留下来在她的办公桌上绘以了草原与蓝天,办公桌三面围挡画上了四季景色,又将办公桌下的三屉小柜子描绘了星辰大海。顾鸿筝喜欢这样的装扮,更喜欢看同事们惊讶和艳羡的表情。
虽然这套装饰在一个月之后就被全部换掉,起因是公司发现个别同事的心思全花在了布置办公空间,而不是专注于工作本身,所以又换成了千篇一律的模样,但它们被拍成了照片的形式留了下来。
立秋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但温度尚在,顾鸿筝洗了澡,顿觉清爽不少。头发也长长了,显得整个人很是颓唐,扎起来不甚好看,不扎又遮眼挡脸,不利落。她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比量着头发的长度,犹豫着是不是再剪一刀。
空气里弥漫着大自然的味道,这城市的小小院落里盛开了属于秋季的色彩,多了花草香气。顾鸿筝拿起干毛巾卷了头发,来到阳台望着被秦涵姿与男友布置一新的小院,有一点无奈,有一点温馨。无奈的是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便擅自做主,温馨的是心灵上的慰藉。
两个小小的花坛周围摆放了可以映出五彩斑斓的碎玻璃,看起来绝对不是特意买来的造型,像是被摔碎后的自然杰作。花坛里除了泥土,还散乱着多姿多彩的小石子。知名的与不知名的小花朵大花瓣,在秋日的午后阳光下恣意生长。
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小花园,只不过远在他乡,是陶循将老家的院落隔了一块区域,自己亲手打造的。他先是弄来了长短不一的木板做成了弯曲的木栈道。大门右侧挖了水池,灌了水,在其中种上了荷莲,又放了几尾鱼,红色、黑色与白色,在水中游弋,在叶下嬉戏。大门左侧安装了长秋千,上方布以棚盖,遮雨又遮阳,不影响秋千上的温情细语。旁边是木桌木椅,上面放了竹编的花篮,里面装着采来的野花。院子最里头是一小片自留地,种了青葱盎然的菜蔬。后来又添了一株树苗、一个狗窝、一条狗。
灵动、自然、简约,这小院子是由陶循亲自设计修饰的,顾鸿筝在他的心中,就是如此这般。
秦涵姿今天是白班,十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晚上八点下班,回来的时候已是九点。她的晚餐很简单,简单到连顾鸿筝都觉得看不下去,搞不懂为什么要如此磋磨自己。顾鸿筝一袋子特产递到秦涵姿的面前,使得秦涵姿受宠若惊,忙着摆手:“我不要,谢谢!”
顾鸿筝不喜欢推让,将袋子放到地上,淡淡地说:“放在这里了,你自己处理吧。”
男友不在身边,秦涵姿又恢复了独自来租房子时的样子,整个人虽然紧张,但也保持了自己的气势。“谢谢!我真的不要。东西就放在这了,你处理吧!”她一闪身,回了房间,将门关上了。门外的顾鸿筝听到了清晰的插销关闭的声音。
顾鸿筝心里空落落的,一种没来由的失落感弥漫了整个屋子,像是厨房里的各种调料搅拌在一起,五味杂陈。一颗心蹦跳着,像是在欢呼雀跃,又像是遗憾惆怅。怎么说呢?没法说!
陶循给她打造的小院子,并没有看遍春夏秋冬。虽然陶循答应她会将四季的标志安排在小院中,但小院直到现在都没有报春使者、秋日胜景、冬季梅香,只有残荷萧索,满目苍凉。小树苗长高了,却并不茂盛,枝丫横七竖八,毫无美感。小狗长成了大狗,总是没精神,一趴就是几个小时。阳光洒在它的身上,花瓣落在它的脚边,却没有一点享受与安适的样子,只是蜷缩在角落里,无神地看着眼前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