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答,只觉得灼灼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像是无数团火在烈烈燃烧。阮弦微微抬起上眼皮,发现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顾鸿筝是在向自己发问。
阮弦回道:“监控里都有显示。”
顾鸿筝没接话,向着两位做面师傅说:“面馆的生意有了起色,对于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我会视情况给大家计划放假或是涨薪。关于上班时间和休息的安排,我尽快做出调整。现在是七月底,先忍一忍吧。八月开始,咱们按照新的时间表去执行。你们说的其它问题,我会查证落实。但是我想说,无论面馆的规模是大还是小,人数是多还是少,我们都是一个集体,大家是同事,有事就说出来,不要凭主观感受去相互猜忌,避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阮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觉得顾鸿筝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并且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顾鸿筝的眼神明显是看向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总觉得顾鸿筝与自己的嫌隙越来越多、隔阂越来越大,而与牟叶的关系确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密。
顾鸿筝将近半个月的监控翻查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没发现牟叶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反而看到了因她的到来,面馆越发旺盛的境况。牟叶招呼食客热情而亲切,与食客说话的表情恰当好处,即使知道她是源于一种程式化的客套,也挑不出不当之处。但顾鸿筝心里也有着阮弦同样的感受,那就是疏离感。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也说不出。
有心事,胃口也会受到影响。一顿早餐吃得磨磨蹭蹭,让人看了心焦不已。妈妈催促着顾鸿筝赶紧吃早餐,不要想心事。顾鸿筝反问妈妈:“我爸怎么还不回来?平时八点半就到家正好吃早餐,今天这都快九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妈妈说:“现在都不好做呀,早晚班的交接工作繁琐了,无形中拖长了下班时间。”
“是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这个月呀。本来是八到八的上班时间,现在因为交接工作变得繁琐了,就变成了十到十,但是添了假期,每半个月休一天,自己决定哪天休,提前打申请。”
“有完整的休息日还不错诶。”
正说着呢,爸爸下夜班回来了。顾鸿筝忙将自己的碗筷端起来,招呼爸爸吃饭,自己却不急着走,好容易捱到爸爸吃完早餐,顾鸿筝没话找话,问爸爸累不累,天是不是很热,时间过得真快。爸爸却离了客厅,半天不见人影。
爸爸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顾鸿筝的脸色,那绝不是轻松自如的样子,而是有话要说,急需有人开解的焦急感。爸爸故意慢悠悠地吃了早餐,又在厨房和顾妈妈说了会儿话,将顾鸿筝晾在客厅里。顾鸿筝早就着急了,不住地看着墙上的表,又开了手机屏幕看着,将这两处的时间对了又对。
爸爸猜一定是面馆的事让女儿心生不顺。顾鸿筝一向有自己的主见,轻易不肯接受他人的建议或帮助,像这样坐立难安的情境,一定是需要有人肯定她的想法、承认她的做法、确认她的思路。爸爸妈妈是合格的听众,是值得信赖的人。
果然,顾鸿筝没有拐弯抹角,她说面馆的生意好了,可是人际方面却出现了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和阮弦之间有了难以弥补的裂痕。我俩没有吵架、没有冲突,可就是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她的表现很明显,我也没有隐藏我的表现。我看得出阮弦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也是,我无时无刻不在说服自己要调整好心态。但就是不行——我甚至有些讨厌见到她。”
爸爸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鸿筝想了想:“不确定了,但这种不适的感觉也有一个月。”
妈妈问是不是阮弦的的某些做法让自己感到不喜欢,比如说偷懒了、偷拿东西了。
顾鸿筝摇头说:“阮弦不是那样的人,否则我也不会主动找她来面馆做事。她对待工作很认真,不怕脏不怕累,面馆的垃圾桶都是她在打理,有些时候那里面都很恶心,她依然会做,没有计较这些事。至于偷,她更不会做了,而且会想办法帮面馆节省,比方说水电、用纸,很多细节问题,她做得比我更好。”
爸爸说:“或许是面馆现在的境况,让你把注意力从过分‘节流’转移到了过分‘开源’上,你不满足于阮弦那种贤妻良母式的作风,而是专注于牟叶那种开朗泼辣的方式。两者一比较,因为利益的原因,你会对牟叶更有好感。”
顾鸿筝很惊奇:“爸,你怎么知道面馆有一个叫牟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