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英也感到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脸上也不如方才那样热了。原来卢声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是爱恋,而是作为老朋友的一种关切。真好!又解决了一个问题。
与卢声并肩走了短短的路程,顾清英感到心里的压抑感烟消云散。卢声这个小跟班,打小就吃顾家的饭,好像是家里的一份子一样。他很会察言观色,顾鸿筝层夸他长大后肯定吃得开,不会是那些拘束的男孩子,一定会有出息。
要说卢声是如何知道顾清英失业的事,他自己也说不出具体的时间,只是从顾清英的状态上猜测出来的。他察觉出顾清英身上的慌张感,猜想一定装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后来又常常看到顾清英与索娜呆在一处密语,再后来在“星光招聘会”上的匆匆一瞥——他那时不敢肯定,却有一种真假参半的感觉。
顾鸿筝早已在出租屋的玄关处等待着姐姐,只待顾清英开门的一刹那,给她一个彩带飞舞的惊喜。顾清英目瞪口呆,望着妹妹张嘴结舌。
“祝贺你了,顾清英!”顾鸿筝伸出手向姐姐比了一个心,从身后捧出一捧花束,向前走了两步。
顾清英嘴里说着谢谢,心里很是惊异顾鸿筝在短时间准备的彩带与花束。一大捧向日葵花束递过来,令顾清英心头暖暖的。
“姐这次口风够紧的,打算一直瞒着我们呀?明天爸爸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夸你沉稳。”
顾清英笑着回应:“什么口风紧,什么沉稳,只不过是不好意思而已。但凡我脸皮厚一点,我一定要大张旗鼓地在家躺平。”
顾鸿筝知道姐姐是在开玩笑:“难为你这半年了。”
顾清英心想,妹妹一定是有所察觉的,她那样聪明的人,不会感觉不到身边人散发出的气场,只不过是在给姐姐保留一点颜面罢了。
“姐,你这半年怎么过得?每天照常出入,真是看不出来异样呢。”
顾清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小心眼儿,竟然觉得顾鸿筝好像是在背着准备好的台词。她一边换鞋一边回应着。
“就那么过呗。其实我很怕出门,怕遇到邻居们突然一句问话‘上班去啊’,这时候我就会慌,生怕那些人嚼舌根,惹来闲言碎语一大堆。这半年来,我最喜欢太阳落山之后的时间,感觉浑身都轻松。在家里呢也尽量降低存在感,恨不得隐身。还有一点最让我害怕,就是没钱!哎,我这个月就能把欠你的钱都给还上。”
顾鸿筝笑道:“我不怕我姐姐会欠我钱。”
“我怕啊!”顾清英也笑,姐妹俩来到小走廊,“我怕欠钱的感觉,整个灵魂都不属于我了。说实话,年轻的那些年,没了工作就没了工作,恐惧感不是那么强,看不过去的总要回怼几句,哪怕是过过嘴瘾。现在不行了,经济环境不好,没有了工作就觉得自己矮人一等,只能忍忍忍。只要对方不是太过分,我什么都好说。”
“姐,你就是这点不好,总把年龄看得那么重。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人的焦虑只有两条,一条是学习,一条是赚钱。至于年龄,这是自然现象,不是我们可以完全控制的,所以纠结年龄,是最白费神的事。人只有这一辈子,哪怕有来世,也不会有这辈子的记忆,所以啊,不要把心思放在没有用的事上。”
顾清英笑道:“要论讲道理,我肯定说不过你。顾鸿筝,你就跟姐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没有工作了?”
顾鸿筝的眼神从姐姐的脸上落到地上,又回到姐姐的脸上,左不过几秒钟。
“这半年来,我的心思都在我的面馆上,对于其它的事,我都很迟钝。”
“哎,如果一个人真的回到以前的旧公司工作,该怎么办?”
顾鸿筝想起来姐姐那天和自己的话,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却装糊涂,又改了说词。“去哪里工作都一样,无论新旧,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过去的好与坏,不代表现在的好与坏,更不能说明未来的好与坏。道理嘛,谁都懂,就是愿不愿意承认罢了。如果有机会回到旧公司,就当是重生一样了,在熟悉的环境里让人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