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真痛。

简小蓓倏忽睁开眼，嵌着日光灯的天花板白得刺眼，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第一时间啥都没问，扯着破锣嗓子大喊一声，惊恐至极：“几点了！”

“呀啊！”

回答她的是一声慌张尖细的叫声。

简小蓓一扭头，入目是个小姑娘，脸蛋干干净净，眼珠子圆圆的，被她忽然看过来的目光吓得手一抖，刚剥开的橘子瓣儿啪唧砸在花岗石地板上。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眼睛更圆了，跟个弹珠似的。

“你……”简小蓓撑着床板支起身子，身子酸软得跟被卡车碾过似的，每块肌肉都酸得融化了似的，她艰难地靠在床头，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儿居然有小姑娘？”

简小蓓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飞速蹿过不少“拐卖少女”“童养媳”“慰/安妇”等不利于社会主义和谐的信息，然而她什么都没说，见小姑娘捏着残留的一半橘子不说话，耐心的地再问道：“几点了？”

“五，五点了。”

“下午五点？”

小姑娘点点头，飞速地把橘子瓣塞回了床头的果盘，似乎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所在，脆声道：“您饿了吗，要吃水果吗？”

简小蓓听到下午五点，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她也没昏太久，不然耽搁了任务时间就完了，她摇摇头，看了眼在她醒来前就剥开的橘子，善意地笑了笑：“你想吃就吃吧，反正我不喜欢吃水果。”

小姑娘脸微微一红，面上却是镇定：“吴哥哥说让你醒了吃点水果。”

“吴哥哥？”简小蓓眯了眯眼，“啊”了声，“你是说吴世勋，是他叫你来看着我的？”

小姑娘细细地应了声。

“就你一个人？”

“嗯。”

简小蓓舔了舔嘴唇，不怀好意地打量了几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思考把对方绑起来再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房间的布置简洁，空间很大，像是宾馆，门离床大概五米远，被关上了，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守着……

“……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小姑娘没注意简小蓓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偷吃被发现总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去果盘拿了把细细的小刀，简小蓓刚想摆手说不用，只见小姑娘手指抵着薄薄刀身，嗖嗖几下，漂亮的红色苹果皮圈花一圈又一圈地落下来，简小蓓眼睛一花，被剥得一干二净的苹果就递到了眼前。

小姑娘手上没沾上一点汁水，刀刃上盈着一点浅色的果汁，晶亮。简小蓓咽了口口水，莫名觉得全身的皮肤发麻。

“谢，谢谢啊。”

“您客气了。”

简小蓓颤抖着手接过苹果，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笑套近乎：“你很会削苹果啊，削得真干净，怎么练的啊？”

小姑娘擦着薄而亮的刀身，笑得有点腼腆：“我和吴哥哥学的。”

和吴世勋学的？！

“我可以教你用枪、卖货还有杀人。”吴世勋漫不经心理所应当的神色历历在目。

简小蓓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她咽了口口水，不敢问小姑娘跟着那神经病都学了些什么，于是老老实实靠回床头，转换了个话题：“我叫简小蓓，你叫什么，我也好称呼你？”

“吴小橘。”

简小蓓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你是吴世勋的妹妹……还是女儿？”

吴小橘撅了撅嘴，嘴角下挂着有些不高兴：“吴哥哥还没结婚。”

“那就是妹妹？”

“不是，”吴小橘看着才十二三岁，说话却有点老成的意味，她指着简小蓓的手，“苹果还不吃就要氧化了。”

“哦，好好。”

“不过小橘你没上学吗？”简小蓓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苹果，心思还是放在如何套取更多信息逃出去。

“现在已经下课了。”

吴小橘并不想和她多说，说完这一句便垂下脸玩着手指。

简小蓓只好凑过去好脾气地道：“小橘你要不要出去玩一会，我现在醒了不用人看着了。”

吴小橘摇头。

“那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吴小橘还是摇头。

简小蓓被拒绝得没了脾气，拍了拍蓬松的被子，问道：“你知道我是被你吴哥哥绑回来的吗？”

吴小橘点头。

简小蓓手僵在半空，舌尖舔过隐隐发疼的智齿——她太上火了。“他要让我做大嫂，你也愿意吗？”

这回吴小橘没摇头也没点头，掰着手指头，好半晌才微微抬起脸，圆溜溜的眼珠里透出几分老气横秋的成熟：“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

“一命换一命。”

快问快答吴小橘玩得很溜。也不知道吴世勋是怎么把这小姑娘带大的，严实得像是封了盖的可乐瓶，明明不太待见她，一肚子都是气，但就闷在肚子里半点沫子溅不出来。

有一招特别好用，摇头。

不乐意回答，不会回答，不能回答，吴小橘都摇头。

“你吴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吴小橘又摇头。

简小蓓都被气乐了，她长叹一口气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接着啃完，吴小橘接过她手里的苹果芯随手扔进了三米开外的垃圾桶，空心球，没给她下床的机会。

严防死守。

————

简小蓓绝对不会想到，吴世勋和她的救兵就在仅仅隔着一层水泥的地方。

桌上凌乱地散着扑克牌，两个长腿的大男人挤在小小的塑料方桌边上，散漫的姿态全都收了，神情极为严肃。

事关胜负与尊严。

吴世勋扔下一张牌：“救命之恩，我要以身相许啊。”

鹿晗看了眼自己的牌面，没跟，嗤笑一声：“那老子救了你这么多次，你怎么不许给我呢。说正经的，把人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