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萱姐姐给陛下煮碗面,陛下吃点东西,叫彭将军来接我们吧,大臣、娘娘都等陛下回去呢。”
姜悦容撑着大腿立起身,去外面锅灶前找到柳萱,陪她择菜。
“决定不走了?”柳萱揭开锅盖,水开的锅里下了一把面,随口问她,“以后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今天想走也走不了。”姜悦容低头笑笑,那些暗卫一直跟着她,说好听点是皇上为了保护她的安全,难听点就是监视,等某一日他突然想不开,就把自己绑回去了,“既有牵绊,就只能舍弃一些东西。”
纵然那件东西是她最渴望的。
柳萱自幼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被一个老药师收养,学了治病的本事,年及十五时老药师死了,她凭着药庐生存。
老药师死后,她算是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不想做可以随意回怼。反正只有一条命,忍着干什么。
她亦孤单,这么些年住在深山,偶有几个知道她名声的找上门来问诊求药,便只是一个人对着天啊地啊花啊草啊的说说话。
所以很多时候她无惧生死,方才怼起皇帝来也不怕被砍头。
反正她没有九族,没有父母,自己死了就死了,怕什么呢?
但姜悦容与她不一样,所以纵然她不能理解都已经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柳萱还是尊重她的决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很快一碗清汤面出锅,姜悦容小声询问:“萱姐姐,你这里有没有可以避孕的药物?”
“你都不和他同房,要这东西干什么?”
姜悦容放下托盘,挽上她的臂膀,央求道:“好姐姐,以备不时之需嘛!”
柳萱哪里受得了,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无奈同意:“我等会儿给你找找,但是女子避孕的东西都有弊端,你不许多吃!”
姜悦容笑眯眯地:“谨遵医旨!”
***
远月行宫,庄妃寝殿。
“娘娘,娘娘!皇上,皇上他——”
‘皇上’二字像是什么触发机关,庄妃听到一个激灵从塌上坐起,一扫恹恹神色:“皇上怎么了?”
“哎哟,我的娘娘啊,皇上他平安回来了!”赵全谄媚地进来报喜。
“真的?!”庄妃快要顶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朝亦是一脸喜色的莲香伸手,“快,扶本宫去梳妆,本宫要去看皇上。”
庄妃喜笑颜开地坐到妆镜前,对镜描眉戴钗。
皇上失踪那么久,肯定受了伤。他刚平安回宫,谁最先去看皇上,谁就能得嘉奖。
如此重要的时候,一刻都耽误不得。
赵全见娘娘喜笑于行,想来是真的高兴,他几次欲言又止,怕打扰了娘娘性质。
莲香心细,立刻说:“还有什么没告诉娘娘,一并说了,别支支吾吾的。”
庄妃瞥眼,赵全上前一步跪地禀报:“娘娘,皇上和灵贤仪都受了伤,灵贤仪为了救皇上伤得脚行动不便,伤好前陛下许她宿在上明殿了。”
历来上明殿从不许妃嫔留寝,仅仅伤了脚就许留宿,皇上至祖宗规矩于何地?
殿内温度骤降,莲香连忙上前:“娘娘莫气,灵贤仪毕竟救了皇上,皇上特许也情有可原。”
庄妃没了打扮自己的心思,‘啪’一声将手里的鸾钗拍在妆匣中:“这么多年,前有敏贵人、郑淑仪,皇上还是没有吃到教训!”
敏贵人因陛下高调的宠爱身死,郑淑仪虽还活着,当年也深受其害,如今变得愈发不爱走动。
敏贵人死了,皇帝伤心几日;郑淑仪变得不讨人欢喜,便冷落。
这个姜悦容呢?她又能有多长久?
从郭昭容离世至今,足足三个月了。
大逆不道之言,吓得莲香为她编发的手一抖,扯疼了主子,慌忙跪地:“娘娘恕罪!”
“别跪着了,快给本宫梳妆。”庄妃凑近妆镜,镜中映着的女子容颜姣好,睫毛卷翘,只不过眼角有了不易察觉的细纹,“既然灵贤仪也伤到了,等看了皇上,再去看看她。”
“是。”莲香起身,谨慎小心地专注手中的事。
***
上明殿偏殿,姜悦容皱着眉,粟筱她们正小心拆下已经和她血肉沾到一起的棉袜,纵然再小心还是会连着皮一起撕下。
粟筱看那惨不忍睹的一双玉足心疼不已:“小主,这往后怕是要留痕了。”
姜悦容动了动脚趾,无所谓道:“没事,只有晚间睡觉才脱鞋袜,不影响什么。”
云蕤叫了医女进来,反驳说:“皇上与主子同寝总要看到,万一皇上……”
万一皇上嫌弃怎么办?
后半句话她没敢说出口,怕伤了姜悦容的心。
姜悦容并不在意,看她带进来的三位医女,一看就是皇上的手笔,不好意思的蜷起脚趾,温和说:“辛苦诸位。”
“分内之事,不辛苦。”为首的医女不苟言笑,不领一点情,真就只是听了吩咐来为她看诊。
清洗伤口,给伤口上药,最后缠上薄薄一层绷带。这每一道对姜悦容而言都是酷刑,抓着粟筱的手紧了又紧,等结束放开时,粟筱的手被她掐紫了。
粟筱示意她不要在意。
医女收拾好药箱,嘱咐道:“最近天热,贤仪注意不要捂到伤口,否则容易化脓,更加受罪。”
“好。”姜悦容点点头,“莲可,送送医女。”
坐马车到行宫的路上稍稍眯了一会儿,到这里又是清理伤口,又是要应对粟筱她们的担忧哭泣,此时已是濒临极限。她也不管皇帝是否宿在这里,让云蕤和粟筱帮她脱衣,准备躺下睡一会儿。
只剩里衣时,云蕤惊呼出声:“主子,您肩膀怎么还有伤?莲可,快去把医女叫回来!”
姜悦容实在乏,推开云蕤的手:“没事,已经上过药了。我睡会儿,有人来替我解释一声。”
头沾上枕头,没多久姜悦容便沉沉睡去,自然也就没有听到屋外的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