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看着李氏闪烁其词,也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地问:“怎么,蕴姐儿都嫁过去三年了还没把孙女婿的心给笼络过来?”
“没出息的东西!”王氏气得把茶盏都摔了,“你老实告诉我,蕴姐儿一直没喜是不是……,是不是孙女婿不愿意碰她?”
外间的半夏听到声响,拿眼神询问白芷,白芷摇了摇头,拉着半夏走远了。自荣川去世后,王氏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动辄打骂下人,伺候的人整日都提心吊胆的,此时可不是上去触霉头的时候。
李氏赶紧上前给王氏顺气,对王氏来说,荣家的利益是最重要的。若是她知道荣蕴不能讨齐天扬欢心,下一刻她就能亲自挑选两名妾室给齐天扬送去,只要能稳住齐家就好。
李氏讨好地说:“是儿媳的不是,没把话说清楚,害母亲想岔了。蕴姐儿和女婿感情好着呢,我是担心女婿看到茵丫头会起念想,毕竟他二人以前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往日感情深厚众人都看在眼里的。”
王氏怀疑地看着李氏,觉得她没说实话,可又想到蕴姐儿的美貌和品性,想来没有男人会不动心,于是也不再追问:“这件事我会亲自和茵丫头说,蕴姐儿是我一直疼爱的孙女,我自然是向着她的。你呀,也不必杞人忧天,蕴姐儿哪里比不过茵丫头,女婿又不是瞎子自会知道她的好。”
“是,母亲。”
王氏又道:“为今之计,只有赶紧给茵丫头说一门亲事,嫁得远远地才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回京城。”王氏对荣茵的厌恶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恨不得她永远消失才好。
李氏也这样想,最好嫁到川蜀去,山远水长的,女婿见不到,自然就看得到蕴姐儿的好了,只是:“母亲,今日你也看到了,这长开后茵丫头的相貌也太过出众了些,怕是一般人家护不住不敢娶,可门第高的又攀不上,这可如何是好?”
“这事儿容我再想想,……老二这阵子应该要归家了,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想必有办法,等他回家再说。对了,这次老二回来把华哥儿的事也一并办了吧。”
荣荨的生母兰姨娘生了个哥儿,刚两岁,取名华哥儿,是二房唯一的男丁。王氏见李氏这么多年也就只生养了一个蕴姐儿,便想叫李氏把华哥儿记到名下,以后就当是二房的嫡子。
李氏自然是不愿的,可是无后为大,没有生下儿子一事就已经让她在府里差点站不住脚了。要不是大嫂罗氏身子弱不能理事,把中馈交给自己打理,再加上这些年自己的娘家哥哥争气,当上了福建都指挥佥使,想必兰姨娘都要骑到她头上了。
王氏知道李氏不情愿,那又如何,什么都没有子嗣重要,一想到如今府里还要依靠齐府和她哥哥帮衬,就软了语气:“我知道你不愿,给你的时间还少吗?这么多年老二身边的姨娘、通房的避子汤断过吗?要不是你肚子实在不争气,我也不愿意当这个坏人,蕴姐儿有了弟弟,以后就有了替她撑腰的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玉兰院位于荣府后院的东北角,是一座两进的宅子。院中各个角落都种了玉兰,这是母亲最爱的花,听说还是父亲为了迎娶母亲亲手种的。每年春季花开的时候,粉的、紫的、白的像云雾一般,飘在院子里,香气扑鼻。
门口没有丫鬟婆子守着,院里也空无一人。荣茵从院门看去,正房的屋檐下还挂着白色的灯笼,那是父亲去世的那天就挂上去的,也不知是换了几轮,如今的还很新,随着风肆意摆动。
门上的白已经取下了,台阶上零星散落着刚被吹落的玉兰树叶,另一边有株望春玉兰。就是这个台阶,四年前,母亲就是站在这个台阶上让自己滚。那是她从来没有在母亲脸上见过的眼神,这几年已经深深勒进了她的血肉,她慢慢地闭上眼,任疼痛从骨子里冒出来。
“姑娘?”琴心看着站在院门口迟迟不动的荣茵喊了一声,“您别怕,夫人就在里面等您呢!”
西次间里,罗氏一身素衣,跪在蒲团上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一手持木鱼,一手捻动佛珠。
罗氏的陪嫁婆子范妈妈在一旁急得不行:“夫人,前儿才听通传的小丫鬟说姑娘已经到了老夫人那里,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回来了,您把念经的事儿放一放,先出去见见姑娘吧,啊?”
罗氏恍若未闻,依旧敲着木鱼。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瓶儿进来禀报,说荣茵已经到了院门口,范妈妈见罗氏依然不为所动,长叹一声,只能自己出门去迎接了。
范妈妈带着瓶儿出了西次间,看到荣茵站在望春玉兰前。花期早过了,入了秋,树叶泛黄,叶子落在了荣茵的肩上,再顺着衣裙飘到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