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里捏了捏掌心中的卡斯德伊之戒,鼓起勇气道:“是的,我把戒指带回来了,它现在就在我这里。我知道公爵的军队现在被困在了哀牢岭,我不能、不能只是把戒指给了你,然后就回家坐等他的消息。”
海伍德语气变冷:“你什么意思?觉得公爵出征了,就可以来要挟卡斯德伊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伊洛里连忙解释,“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从来都不喜欢我,我完全理解你对我的恶感。”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辜负了公爵的信任,也伤害了卡斯德伊家族的荣誉,只是请你,请求你给我一个把这一切都修正好的机会。”
伊洛里的这句话让海伍德陷入了沉默,苍老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你离开之后,我跟老爷坦白是我放走了你。”
看着自己所反感的这张脸,海伍德面无表情地想起自己向狄法坦白是自己放走了伊洛里时,狄法对此的反应。
那种神情,是他从来不曾在狄法的脸上见到过的,总是冷静,意志坚定、拥有克制的理性的主人,在那一刻几乎要失控。
【为什么要这样做?回答我,海伍德。别试图操纵我,我不会因为你对我的父亲和祖父忠心耿耿,就原谅你的自作主张。】
狄法简直怒不可遏,像发怒的狮子一样想要破坏目所能见的一切。
【把他找回来,否则你也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海伍德仍旧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很沉静地劝诫:【老爷,我问过伊洛里·亨特,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说他知道,但他依旧这么做了。】
【我并没有逼走他,是他自己选择离开的,甚至没有一点犹豫,这行为已经足够说明他是个自私自利、逃避责任的小人,根本不值得任何挽留。】
海伍德形容不出来自己当时的心情。他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在说完那句话,看见狄法紧缩的瞳孔那一刻,他发觉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判断错了狄法对伊洛里的看重,轻视了这份爱意的重量。
狄法的怒意如遇到海水的岩浆,顷刻之间被深深的绝望吞噬,死寂地沉默下来。
狄法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桌子上的那些有关红血人这一种族特点的介绍书籍,他已经将它们都看过一遍,理应知道要怎么去理解一个红血人的想法,回应他的期待,制造浪漫的惊喜。
但所有送礼的规则、交往的距离似乎都对伊洛里失了灵,他不要他,即使他给他弥足珍贵的宝石、建造玻璃花房、搜罗耐寒花种,几乎一切都能奉上,他依旧不要他。
狄法掩着眼睛,低喃道:【是我做错了吗,我明明已经知道他不爱我,却还是想要留下他。】
不爱是一件太现实的事,回笼的理智让狄法不得不认清,他根本留不住伊洛里,留不住他碧透眼眸中的暖意,他只能任由伊洛里走。
很遗憾,世界从来不以童话的逻辑运行。
那时看着陷入痛苦的主人,海伍德心情沉重,他比谁都更加清楚狄法经历了多少场至亲的葬礼,又是怎么一点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情感,承担所有人的期望,成为世人所惧怕的黄金大公。
【对不起,老爷,我知道自己擅自违背了您的命令,我愿意接受您的一切处罚决定,就是请不要让我离开灰铸铁城堡,我依旧对您、对卡斯德伊家族忠心耿耿。】海伍德说。
而狄法对此的回应只是长久的默然。
那时候海伍德对狄法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无声地退出了房间,他看着所有黑暗都在门关上的一刻重新围拢住狄法。
海伍德对伊洛里说:“有些事,它发生过,已经是既定事实,即使后面弥补了也不能抹去造成的影响,你的所谓修正不过是良心过不去的赎罪,那什么也不意味着。”
伊洛里垂下眼:“我比谁都更明白这个道理。”
狄法对他的爱意或许悠长浓烈,但一定抵不过恨意的消磨。
只要狄法能够平安无事,就算他在取回卡斯德伊之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关进监狱,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因为那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
海伍德不得不妥协了,他的目光转移到茫茫的白雪上,道:“骑狮鹫去会是最快的。”
“但是它飞行时的能量波动很强烈,很容易会被影魔察觉到。”
伊洛里点头:“我明白这个风险。”那些邪恶生物对比较纯净的魔法能量天然地敏感,连铁刃军都只能舍弃独角兽不用,改为骑战马出征,为的就是尽量减少暴露的风险。
他这时骑狮鹫奔赴前线,无异于大声向影魔宣扬有一个人类在这里,他只能祈祷运气足够好,不会降落在影魔的控制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