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朵见手青
午后,厚重的云层已经完全散开,露出后头湛蓝的空色,暖阳浮动,微风轻扬。
书房的窗户半开,露出赵瑾棠的模糊身影来,她换回女儿家常穿的衣裙,墨发用簪子半挽在脑后,未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一般叫人移不开眼。
整个人周身的气质也不似在战场上那样让人望而却步。
赵瑾棠双腿盘坐在贵妃榻上,手中拿着本兵书,看似在盯着瞧,实际思绪却有些飘散。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阿雅站在一旁,难得瞧见赵瑾棠满脸的苦恼劲儿,主动问道。
赵瑾棠“昂”了一声,侧过脑袋仰头与阿雅对视,虚心求教:“阿雅,你……你与狄野平日是如何相处的?”
阿雅弯下眼睛,回道:“殿下,这事儿属下还真不好说,毕竟,人与人之前相处终归是不一样的。”
“不过世子爷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您刚回京,不急于一时,感情还是得要慢慢培养。”
赵瑾棠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宴相处。
好在对方现下还在睡着,倒也不用太过烦心,她换了个姿势坐着,心中有了主意。
若沈宴对这亲事不满意,那她便放其自由,老话曾言,强扭的瓜不甜。
虽说身边少了个如此赏心悦目的人是有些可惜,但这婚事……自己总不能用强罢?这未免有失皇家体统。
“殿下,世子爷醒了。”
当初圣上赐婚时便已说明,镇北王府世子虽是尚公主,但仍保留其承袭爵位的资格,因此,公主府的人也就随了王府众人的习惯,依旧称其为世子。
赵瑾棠心思还未完全落下,外头就传开了府中长史的禀告声,她在心中偷摸叹了口气。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瑾棠将兵书往榻上一丢,起身出了书房,往正院走去。
刚踏入院中,便瞧见赤羽端着药碗从拐角走来,她走过去,将人拦下:“赤羽,我来罢。”
赤羽没有半分犹豫,快速将手中的药碗端到赵瑾棠手中,生怕迟些对方就会反悔一样。
赵瑾棠瞧着手中的药,又看看赤羽,见对方朝着自己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一时间有些无言。
她推门而入,与倚靠在床头的人四目相对。
赵瑾棠被那双深邃眸子晃了眼睛,再次感叹对方长得真好。
沈宴似乎是没想到来人会是赵瑾棠,他有片刻的愣怔,而后侧头低声咳嗽起来,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哑,“殿下,你何时回京的?”
“刚到不久,”赵瑾棠走过去将药递给沈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非常,“药,你趁热喝。”
沈宴并未多言,端起药碗喝了个干净。
黑乎乎的药汁,气味难闻,一看便知道是苦的。
可偏偏沈宴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喝了下去。
赵瑾棠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下意识盯着沈宴瞧,心中却另有所想。
早就知道镇北王府世子自小便泡在药罐里,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
若不是尚公主成了驸马,如今对方恐怕还好好在镇北王府生活,而不是在这冷清的公主府独守空房。
赵瑾棠想着,心中的愧疚便又无限拉大,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老头子选夫婿成婚。
如此一来,沈宴也不用遭罪。
沈宴放下碗,仰头看向赵瑾棠:“殿下?”
赵瑾棠回神时,她已经坐在了床榻边,来都来了,什么也不说倒是也显得不太好。
“你……我,我当初不是故意撇下你的,只是军情紧急,不能耽误。”
“我知道,殿下在信中说过了。”沈宴唇色苍白,说出的字字句句是叫人暖心,完全就是一个被丢弃在家多年,却仍旧善解人意的好夫君。
尽管,事实就是如此。
赵瑾棠看着他,不知道想些什么,忽然开口道:“我今日来,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闻及此言,沈宴抬眸看向赵瑾棠,随即便听见她开口说道:“当初这婚事匆忙,又耽误了这么些年,若你不想待在公主府,我便放你离开。”
沈宴敛了笑意,双眸漆黑,连声音都冷了下去:“殿下这话,是想休夫?”
赵瑾棠被他这话噎了下,觉得“休夫”两个字用得不恰当。
“和离”二字滚过她的舌尖,正要说出口。
沈宴却忽然垂首再次猛咳不止,脸色越发苍白,额角也生出些薄汗,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郎君,您没事罢?”赤羽在外头听见动静,急忙奔进来,还未上前,便听见沈宴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