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本想开口,却听小沙弥继续道:“的确是有可以祭拜的地方,女施主若是想去,转过拐角后,沿着右边小道直行,就在菩提古树下。”
翠微先前也同元婉仪来过好多次慈光寺,却从来不知道后山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两人朝小沙弥道谢后,这才抬脚继续往里走,打算去后山瞧瞧。
“我从前与二娘子来过许多次,倒是没听说有这样的地方。”
“也许是有,但你并未放在心上罢,”赵瑾棠笑笑,拐角过后,他们便瞧见了小沙弥口中的小路,“翠微,元家可有在慈光寺供牌位之人?”
翠微摇摇头:“奴婢没听说过。”
两个人说这着话,沿着右边小道一直走,远远地瞧见了小沙弥口中说到的菩提古树,枝繁叶茂,高耸入云,应当是在庙里存活了许久。
隐隐约约的,能够瞧见树下堆放着的石头堆,走得近了些,才看清最中间平坦石块上还摆放着一座小小的神龛。
翠微眯着眼睛,看向树下,又扭头四下瞧了瞧,奇怪道:“二娘子,这树下也没有人啊,我们刚刚难道是看错了?方才那人不是常嬷嬷?”
主仆二人四下查看,的确没有人,绕到菩提树后,却发现了另外一条小路,似乎是通向左侧的凉亭。
石板上,有被水浸湿的痕迹。
“走这儿,也许是已经祭拜完了,”赵瑾棠抬脚往前走去,开口说道,“从这儿走的话,应当就能遇见了。”
后山树木有大半枯黄,却仍旧有部分叶子未落,绿的,黄的,甚至还有大片的红,倒是别有一番景象。
透过枝叶,赵瑾棠瞧见了距离几步远的凉亭,在枝叶缝隙中若隐若现。
说话声隐隐从凉亭是传至下方,叫人听得不真切。
翠微正想往前,却被赵瑾棠拉住了手腕,她回头,瞧见赵瑾棠对自己轻微晃了下脑袋,而后拉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回去的路上,赵瑾棠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手心发凉,却又不似发凉,脑海中也在源源不断地回响起刚刚听见的谈话。
她是习武之人,虽是换了身体,但这并不影响能力。
赵瑾棠一时间没能回神,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翠微的手,独自一人往前疾行。
“二娘子!二娘子!您慢些!”翠微甚至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赵瑾棠的速度,很快便就开始有些气喘吁吁。
山顶处忽然传来钟声,悠远绵长,如同平静水中被丢如石子,漾开阵阵涟漪,落在人的心头。
赵瑾棠猛地被钟声惊醒,她停下脚步,回头拉住翠微的手,眼底的迷茫还没有完全散开,只下意识叮嘱道:“翠微,你我二人去后山的事情别在阿娘面前提起,常嬷嬷也不能说。”
“奴婢记住了,”翠微看着赵瑾棠,面上隐隐有些担忧,询问道,“二娘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赵瑾棠摇头,忽而笑了,可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却又红了大半,眼尾也似有泪光闪烁:“没事,这事儿,我会亲口同阿娘说的。”
——
与此同时,山中小道。
江令舟一行人三人慢慢悠悠地走在前头,山路蜿蜒曲折,很是不平整,对他们而言,却好似如履平地,神色未变,也不见有喘气。
不知何时,林子中又出来好些穿着素衣的隐卫,没有靠近,却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旁边,做出保护防御之态。
“郎君,您的心情似乎很好?”林中走出位年轻男人,身量高大,墨发也是同样被尽数梳上去,干净利落,言行举止,包括容貌与江令舟都一模一样。
江令舟,或许应该说是赵珩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掀下,露出与年轻男人只有四五分像的容貌来,这张脸,更加出众夺目。
他唇角微扬,嗓音含笑道:“我原以为沈家那小子变心了,没想到是做戏。”
用青鸾的胎记试探元家娘子,只是一个下下之策,毕竟,只是试探。
赵珩也只是在赌而已。
年轻男人笑笑:“沈家多是痴情种,这一点,从老镇北王身上便能瞧出了。”
“看来此次试探,的确让郎君满意。”
“不过,郎君,有一怪异之处,青鸾的胎记,除了隐卫堂之外,便只有……公主殿下见过,”年轻男人收敛面上笑容,眉宇间浮现出疑惑,“那位元二娘子是如何知道?不仅如此,属下瞧着那元二娘子的模样,似乎同青鸾十分要好。”
闻言,赵珩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从刚刚就一直觉得元二娘子反应有些奇怪,这会儿,终于找到原因了。
如今唯一一个合理解释,便是小六曾经与沈宴说起过青鸾。
只是当初,好像也没瞧见过她与沈宴有什么私底下的接触。
元家二娘子若真是镇北王府的人,那么,关于青鸾他们是如何知道她的胎记的?
又或许,这位元二娘子是小六的人?但这年纪又对不上。
若不是元二娘子,那就只能是元家郎君了。
幸亏当初在青州之时,三娘心软,没有一刀砍了他。
一直跟在旁边的青鸾欲言又止,几番犹豫后,她终于开口:“郎君,属下有话要说。”
见赵珩默许,青鸾道:“属下方才与元二娘子对视时,就好像看见了当初的公主殿下。”
赵珩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另外两人也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在说什么糊涂话?
青鸾神色不变,坚定道:“不是好像,是真的透过她的眼睛见到了公主殿下。”
许久的沉默后,赵珩出声,吩咐道,“令舟,找机会请这位元二娘子见一面罢。”
年轻男人恭敬应声:“是,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