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谢二娘子。”
赵瑾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往里退了几步,轻声道:“阿兄,回屋罢。”
没走出多远,赵瑾棠便听见元则礼开口道,“需要我做什么?”
她脚下步伐一顿,停在原地,一时间未有回应。
元则礼十分耐心,重复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赵瑾棠转身,抬眸与元则礼对视,只听得他继续开口,“窈窈枉死,是你替她报了仇。而今你既也愿唤我一声阿兄,那便还是一家人,若是不嫌弃。”
“一家人,那便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着,元则礼唇角又露出抹温润笑意来,他往前走了两步,与赵瑾棠对视,“何况,当年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我又怎会有今日?”
“想来殿下借窈窈身体重归人间,也是当初结下的善缘,窈窈在天有灵,殿下会得偿所愿的。”
赵瑾棠眼眶发热,只觉得喉咙艰涩,她微微启唇,却又不自觉噤了声,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
顺康四年,正月二十,旧年除新岁至。
新年过后不久,镇北王府的沈老王爷离开上京,回临州老家颐养天年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众人都以为沈宴也会跟着离开,不曾想,没等反应,一道圣旨便从宫里传了出来。
沈宴竟然被当今天子直接任命,成了大理寺卿。
这个消息,打得朝堂众人措手不及。
沈宴拿着圣旨行至宫门口,才下马车便瞧见了早早等着自己来的方常。
方常走过去欲将人扶下马车,却被沈宴避开了。
他顺势往后退了两步,等着赤羽将人扶下马车,这才往前,笑道:“王爷,圣人猜到您会进宫,特地派奴才在这儿等您,王爷,随我来罢。”
沈宴颔首,二人朝着和政殿方向走去,将将行至石阶下,便恰好遇上了出殿的诸位朝臣,一左一右领头的,正是袁太师与徐松石。
“沈大人。”袁太师瞧见沈宴那散漫模样,只觉得心中堵得慌,也不知道赵桓怎么想的,居然让沈宴来担任大理寺卿。
这大邺谁人不知,镇北王府的小王爷不过就是个整日招猫逗狗的纨绔公子。
祖上也不过是遇上了好时候,跟随太祖皇帝搏了一个从龙之功。
往上数数,仔细说来,哪里又能比得上朝中那些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
袁太师出声后,周围跟着的朝臣们接二连三的朝着沈宴行礼问安,态度恭敬。
沈宴向来不想与袁太师这帮口蜜腹剑的文臣们多费口舌,何况,他如今还要急着进殿演上一演呢。
思及此,沈宴更是目不斜视,闲庭信步一般的从他们身旁走过。
不过,这乍然听见一声“沈大人”,沈宴却忽然改了主意。
他抬袖捂鼻,猛地咳了起来,原本苍白的面色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
看似挺拔的身形瞬间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一旁的方常眼疾手快,走过去扶住了他。
“哎呦,王爷,您没事罢?可还受得住?”方常扶着沈宴,开口着人去传太医,“福安,快去太医院跑一趟……”
方常话没说完,却见沈宴抬手轻轻一摆,“咳咳咳……不必叫太医,咳咳……先去见圣上,咳咳……”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众人止步,歇了上前攀谈的心思,直到沈宴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交谈声才渐渐响了起来。
“这小王爷的身体怎么感觉越发不好了?”
“也不知圣上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突然将大理寺卿的位子交给这位!”
“大理寺一向事务繁多,小王爷习惯了自由,此番进宫恐怕是来讨价还价的。”
“这位去大理寺能做什么?要我说,这不纯粹就是去添乱的吗?”
“哎~刘大人慎言呐,若是被小王爷听见,可讨不着好处!”
……
袁太师冷眼瞧着殿门,浑浊的眼球中迸发出精明的光芒来。
方才见沈家小子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
若是没猜错,赵桓恐怕是为了镇北王府那枚所谓的鱼符才故意将沈宴提拔为大理寺卿,故意将人放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袁黎生稍稍靠近袁太师,低声道:“父亲,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不急,且看看圣上到底要干什么,”袁太师甩了甩广袖,双手往后一背,慢慢悠悠的下了台阶,“走罢,回府去。”
众人纷纷离开了和政殿,徐松石落在最后头,回头又瞧了瞧殿门,脑海中想起徐华兰的猜测。
他扭头看向袁家父子离去的背影。
元则礼既然是李子衡举荐入的大理寺,那肯定与袁家也脱不了干系。
可若猜测为真,为何那元家二娘子又与沈宴扯上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