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下的越来越深。
两侧的峭壁逐渐变宽，蒲阳甚至有一种可笑的错觉，仿佛这里正在欢迎自己的到来。
像是为了证实蒲阳的猜测，岩壁上亮起幽幽的冷蓝光芒，看起来并不明显，可是在这深海之下，却依旧夺人眼眸。
蒲阳拍了拍自己的通讯设备，为了这次救人，锐联和世联会都下了血本，拿出了最新研究出来的激光通信，本来还不确定，现在看来居然真的能在一万米左右有用。
蒲阳：“王秘书，你看过盗墓小说里面他们去水下地宫吗？我感觉我好像搞到真的了。”
王秘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距离过远带来的失真与延迟让他的声音听起来缥缈而遥远。
蒲阳：“……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更怕了。”
不知道王秘书捣鼓些什么，声音终于变得稳定，虽然还是有延迟，但总算不像是海底的幽灵讯号：“蒲顾问，请问出什么事了？”
蒲阳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王秘书立刻心里有数：“蒲顾问，你所看见的很有可能是海底深处的浮游生物或者是细菌，他们在海底会呈现弱荧光性。”
在下潜的途中，蒲阳曾经见过荧光的水母，也见到一大团闪闪发光的浮游生物，只是他们的光芒明亮且充满了科学气息，只会让蒲阳想起来当年的高中生物课本，而不是高中真正在课桌底下看的书。
得到了王秘书的回答，蒲阳稍微放下心来，可还是谨慎没靠过去。
设备里面传来了林竹乐的声音：“没关系的，顾问，我会帮你祈祷的。”
王秘书看着捏着妈祖手机挂坠的林竹乐，不知道这种祈祷到底有什么用。
蒲阳游过了那片荧光，立刻嘻嘻哈哈：“感恩小林，感谢有你。”
通讯连上了，蒲阳没再急着赶路，她反身过来，慢悠悠地向着海洋深处下坠，感受着海水涌动。
“王秘书，按照一般的剧本来说，我应该会碰见巨大的乌贼怪或者是别的什么巨型海洋生物了吧？”
王秘书道：“检测到您的信号来自于海底一万一千二百米，根据之前的资料记载，在这个深度下，这种巨型生物出现的可能性极小。”
食物稀缺，压力过大，温度寒冷，无论哪一点都很难让此处的食物链供养出一个顶级的巨型捕食者。
巨型生物一般活动区域都是在几百到几千米的海域。
“没意思。”蒲阳哼了一声，带出一连串的气泡，她想要学着美人鱼一样，蹬腿反身向下游，然而腿抱到一半，感觉自己都扭到腰了，悻悻地咸鱼翻身，加了把劲继续往下游。
等到她看到那坍塌的洞穴和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的深潜器时，她还环顾了一下四周。
啥都没有。
没有阳光照射，她也看不了多远，海水中有几条不长眼睛的小虾米从她面前游过，那些腿看起来各有各的忙法。
浮游生物和细菌的光东一块，西一块，幽暗到阴气十足。
这个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蒲阳心里面嘀咕着，单手抓住一块巨石，向着旁边一丢。
巨石落地，激起不知道什么东西，立刻弥散成雾，除却声音之外，和陆地上没有区别。
喜欢看这些巨石啊，洞穴啊，荒芜一人的山林啊，直接去找个山洞当野人呗？
蒲阳心里面嘀嘀咕咕，手上倒是没停，很快就将压在深潜器上的巨石清理干净。
深潜器为了安全着想没有安装玻璃，但是为了能够观测到海外的景象，他们装了外置的探测摄像仪器。
在深潜器里面的两个人本来正因为深潜器出事，在狭小的空间里面玩着甩锅游戏，正要上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船身震荡。
两个人第一时间扑到电脑前面查看，一眼就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庞紧贴着他们的摄像头，黑色的长发在海水中飘舞，像是已在海中浸泡百年的腐朽绸缎，丝丝缕缕地裹在摄像头上。
西锐的富翁大喊一声我靠有鬼啊。
东锐的军火商则眼泪汪汪，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十字架项链，亲吻着大喊：上帝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
对于这个深潜器里面的人是个什么反应，蒲阳是不知道，她敲了敲深潜器的外壳，巨大的船身晃悠了两下。
啪的一声，两个白人老头抱在了一起。
蒲阳抓了抓头，力气用大了。
她冲着摄像头两个指头轮流指指上面，然后摊开两只手勾勾手掌，希望他们能看懂。
直到她重复了三遍，有些怀疑这玩意是不是坏掉，或者里面的人死掉了的时候，深潜器身体一震，缓缓地开始上升。
蒲阳松了口气，指尖在眉心飞快一擦，就好像上面有汗水似得。
深潜器的上升功能还能用着实是件好事情，蒲阳本来还想着如果他们实在是动不了，她就要用钢索将这玩意绑起来，看看能不能慢慢拖上去。
目送着这铁疙瘩离开，蒲阳找了块刚才扔出去的巨石，想要在上面躺一躺，但是又觉得这玩意可能不太干净。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回去躺着比较舒服，她调转方向，朝着上方慢慢飘去，她走的并不急，但却依旧很快赶上了那深潜器。
东锐的老头一拍大腿：“牛X啊！我就跟你说这人绝对是上帝的使者，你看看，这都升天了。”
西锐的老头：“……那你更应该谢谢我了，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就你这辈子干的那点破事，她可能会带着你一起升天。”
在两个老头抡着膀子在深潜器里面激情快打的时候，蒲阳已经上升到了浅海。
到了浅海，阳光下的海水呈现出一种可爱的晶莹剔透的质感，蒲阳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甚至和王秘书聊起了天：“感觉他们的深潜器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升起来……啊。”
“怎么了，蒲顾问？”
蒲阳伸长脖子探头看：“看到了一只鲨鱼，正在被虎鲸揍。”
“真是海间惨案啊，让我想起来很久以前玩的小游戏，里面的鲨鱼男主天天都被路过的虎鲸先生打。”
“蒲顾问，请不要干涉野生动物捕猎。”
“这我当然知道。”蒲阳本来就没想过去干涉，只是那几头虎鲸在干掉了那只鲨鱼之后，朝着她游过来，围着她仿佛正在确认这个弱小的动物是否需要他们帮忙。
海中大熊猫一下子捕获了蒲阳的心。
王秘书看了看水面，既然蒲阳看到了虎鲸，那么说明她已经上升到了海面20到60米左右的深度，按照她之前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上岸了。
“蒲顾问？”
“我们先别联络了。”蒲阳一本正经地道：“我怕刚认识的虎鲸们误会。”
王秘书：“……”
骑虎鲸的机会实在是难得，蒲阳搭了一把顺风鱼，在距离海面一段距离的地方下了鱼。
然后她顺手拽了几根海带，又捞了几个贝壳，编了个不怎么成样子的花环，给虎鲸顶脑袋上了。
那只虎鲸高高兴兴地顶着那破烂花环走了。
等虎鲸走了，蒲阳直接一跃而起，看到站在甲板上看着她的王秘书，衣袖一甩，哗啦啦地像是下了一场雨。
王秘书被淋了满头满脸却并不生气：“欢迎回来，蒲顾问。”
蒲阳跳下来，兴致勃勃地和林竹乐与王秘书说刚才的事情。
王秘书未雨绸缪地为几个月后的海洋学家们忧虑，可能他们抓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会有很多虎鲸愿意没事脑袋上顶贝壳和海藻玩。
正想着入神，耳朵捕捉到蒲阳说自己饿了。
王秘书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已经为您安排好了。”
蒲阳嫌弃：“……不会是锐联厨师做的吧？”
王秘书还没回答，天空中直升机桨转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直升机悬停在空中，机身上画着世联会的标志。
在它降落在军舰的停机坪上后，世联会的会长索菲娅·卡斯蒂略从直升机中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拎着塑料袋的昭国人。
“人我给你带来了，还特意去了一趟你们岛上。”索菲娅·卡斯蒂略的语气中带着些抱怨。
王秘书点头致谢。
“那是谁啊？”蒲阳伸长脖子探头探脑。
“是岛上的苏菜大厨。”王秘书站在那里微笑，浑身上下被淋湿依旧不能让他看起来狼狈，他看起来只会像是被雨水打过的翠竹：
“我想着，您今天已经看过太多不熟的鱼，是时候看看喜欢的熟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