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是姚曳父母出意外的原因,一处是姚曳高一时的证件照。
与记忆里那个背着水壶爱跟着他的模糊身影不谋而合。
离开S市后,他好不容易将那些不好的回忆从脑海中摘除,像是拼图缺了几片关键部位,因为不完整,人生的剧情想要发展下去只能用麻木空虚来填。
——事到如今,在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那几片缺失的拼图居然找了回来。
可是,没来得及卡进缝隙中,拼图再度消失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矛盾、犹疑、麻木与空虚,是他的病,折磨人的心结……
带着寻回拼图的决心,方哲明重回了S市,并站在了老房子的一楼楼梯口,他看见姚曳被人纠缠,继而又主动扑入他的怀中,于是他忽然明了一件事。
——姚曳俨然成了困住他的镣铐,甚至一个拥抱便叫他打消了质问所有的念头。
方哲明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烟叼在嘴里,托着姚曳的屁股一阶阶往上走。
姚曳紧搂他的肩膀,不敢抽身看他,腾空的视线以及楼道里昏黄的照明使姚如坠梦中,甚至怀疑方哲明出现的真实性,于是姚曳搂得更紧,把腿在方身后绞起来,鼻子也在紧促地吸散到风中的烟味。
方哲明的身体很温暖,特别是一双手,隔着两件上衣同牛仔裤,抓在他的肉里。
一动不动,然而那触感绝对令人无法忽略。
方哲明真的来了,在得知他所做的事后,方哲明还是来了……
于是姚曳的身体软下来,鼻子也不再追着烟味跑,他在方的颈窝里闭眼蹭了蹭,察觉已经站到家门口。
方哲明没进去,而是抽手将嘴里的烟夹出来。
应寄已经看傻了,偷看姚曳的秘密已近一年半,方哲明的脸早已根深蒂固,如今碰见鲜活的正主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那巨大的压迫感令他无法适从,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那些话只能在方哲明不在的时候说,因为他觉得姚曳必定是追着人跑的那一个,从未想过方竟会主动找过来。
现在,他居然连“凭什么”也不敢说了,继而深觉——姚曳从头到尾都不可能会是他的,恐怕自己这辈子绝插不进这二人当中。
“滚!”方哲明用目光锐利地扫向应寄,说完毫不理会地将半只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熄。
再将嘴里的残烟尽数喷出,最后理所应当地跨进老房子的门槛。
关门、落锁!
姚曳顺手上了二道锁,上完想打开客厅的灯,但最后没按下去——他现下不能同方哲明处在非常明亮的环境中,他会暴露脆弱,太不安全。
然而按灯时迟疑的片刻,伸出的手不小心扫到门旁悬挂的一排狗绳,铃铛响了两下,有一根狗绳“啪嗒”落在地上。
乔巴此刻待在屋里,没摇尾巴,盯着陌生人很是警觉。
虽然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然而到底是经历过漂泊的小狗,不会随便同陌生人敞开心扉,只见它机敏地围绕主人踱步,好似做好了随时解救主人的准备,同时嘴里发出低声呜鸣,以示警告。
于是姚曳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在黑暗里说:“方哥,我想下来。”
方哲明下意识再紧了紧手,过了两秒终于松开。
姚曳摸着狗头蹲下来,对着小狗温声安抚:“没事,这是哥哥的朋友,不害怕,”小狗仍然不肯罢休,因为方哲明正居高临下地同它对视,一人一狗仿佛天生的宿仇,互不对付,情急之下,姚曳只好随口道,“就像应寄哥哥那样,他不会伤害哥哥的。”
听见别人的名字,方哲明立刻没了耐心,他是来取回丢失的东西的,而不是在这陪姚曳对着只狗解释什么。
他忽然上前抓过姚曳的手腕,将人往开了灯的小房间里扯。
小狗激动地叫唤两声,然而方哲明太快了,拽着人进屋,麻利地关上门。
房间的锁是老式圆球旋转门锁,只凭狗爪子是怎么也打不开的,因此乔巴只能趴在门上,伸出爪子拼命挠门,它在家里向来不叫,姚曳禁止它扰民,但此刻出于心急,它还是发出尖锐的哼唧,急得恨不能破门而入。
“不害怕,哥哥是和朋友玩,乔巴不害怕!”姚曳在房里喊。
姚曳被方哲明按到床上,床上散落得全是东西,地板上还有应寄发疯扫下去的笔记,方哲明瞥了一眼,看见居然有许多自己的照片,他有片刻的恍然,但他此刻管不得许多,也将剩余的东西扫到地上,把人往床头赶。
他压着姚的左手,当摸到手心里粉色的疤痕后,又改为压着手腕,最后索性换到右手,人被他翻过来趴着。
“啪嗒啪嗒”,冰凉的东西锁住姚曳的右手腕,另一端扣在掀起床垫的木床板上。
然后方哲明就从身后抱住他,大口吸他身上的味道,沉默着不说话。
半晌,方哲明哑着嗓子问:“疼不疼?”
“……”其实是有点疼的,因为人趴着手使不上劲,手铐的边缘与手腕接触时间长了,难免感到一阵酸痛,然而姚曳摇头,否认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为什么不疼?”方又问。
怎会不疼呢?
姚曳偏过头,努力看向方哲明的方向,可是眼角只能瞥见方的鼻尖,以及垂下来的头发尖:“因为你来找我了,我很高兴。”
“可是我疼,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把我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