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灶王爷和土地对人间美食念念不忘,凡人真的喜欢在吃上下功夫。
可吃得越多,身体越重。它们就像慢性毒药,一点点腐蚀自己的身体。她抑制不住咳嗽,污血从口中咳出,染黑手心,仙躯终于变成沉甸甸的凡胎。
卫琮蹿到身边为她顺背,“你最近老咳嗽,怎么还咳血了!”
“从神变成人罢了,紧张什么。”陈念擦去污血,淡定地漱口,仿佛难受的不是自己。
成为像人的神仙,没当过人怎么和人一样。
换作从前,她该先投胎。天道看来跳过这个过程,让陈念直接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凡躯,这也算在保护她。
“我会保护你。”
青年说得认真,陈念不禁发笑,笑他是个傻子。
“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毛毛躁躁的人听话地趴在墙上,恨不能自己就是这堵墙。然而隔壁三人尽聊没有的东西,偶尔还要互相夸赞,极其没意思。
等聊到之后,隔壁包厢的门再次关上打开,房内就剩安氏姐弟。这时有意思的谈话就来了,卫琮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他们要骗姓杨的,不对,他哪来的钱。卫琮挠挠头,想不明白,陈念也猜不到,干脆不猜,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卫琮却开始问她冷不冷,非要找出狐毛斗篷才肯走。就算陈念对厚重的衣物表示嫌弃,力气暂比不过他的人只能老实穿上,被牵着慢悠悠地走。
娇弱的凡人身体感受到冬季的寒冷,脸蛋瞬间□□燥的北风吹红,那只被紧住的手倒是全身最暖和的地方。她戴上兜帽,亲身感受凡人在节气面前的脆弱,稍微靠近触手可及的暖炉。
此时皇城快到下雪的时候,街上多是和她穿着相似的人,苏萍也在家中搞起暖炉。他们到家时,杨咏生已在暖炉旁有些时候,花瓶里还插着安瑛瑶买的蜡梅。
卫琮接过斗篷,给陈念倒热水,“北方寒冷,不如回仓南?”
哪想杨咏生接话往下说,劝说妻子别跟自己在这儿受苦,但苏萍说什么都要跟着夫君,他只得悻悻打赢。
此时卫琮轻扯陈念袖子,让她顺视线看去。
明亮的室内,苏萍的影子比他们的都淡,形状更似她穿婚服时的样子。她有这样变化,说明皇城给她很深的印象。
“杨咏生,”冷峻的目光使人生畏,陈念沉声质问,“今日茶馆,那两人是谁,你的钱又从哪来?”
这时的苏萍应该发现问题,杨咏生要打不对,这场梦还要从头来过。
可杨咏生非但不承认,还火上浇油,有的硬说成没的。陈念干脆放招,让蜃龙撸袖子揍一顿,反正他期待很久了。
眼瞧对方步步逼近,杨咏生终于“老实”说他们是老乡,因父亲嗜赌成性,特来皇城躲债,还叮嘱别跟别人提起;钱是抄书得来的,怕家里人担心,不敢让他们知道。
苏萍的影子霎时恢复正常,赶紧以家中生意有起色为由让他别再这么干。于是杨咏生猛松口气,上演起夫妻情深,揽过娘子互诉衷肠。
陈念和卫琮没眼看,自觉跑去别屋。
“苏萍到底想干什么,我有些看不懂。”
“若是轻易就能看透,人便不再是人。”陈念钻进被中至全身暖和后吐出热气,闭上眼感受幸福。
然而身上忽然重了些许,睁眼看见龙头向自己邀功。
不仅暖和还沉,陈念腹诽,见推不开,干脆认命。
“你最近,别乱动,愈发黏人,”蜃龙翻身,她差点背过气,“快下去。”
“有这么重吗,已经变得很小了。那我抱着你睡。”
“男女授受不亲,教你的都吞肚里去了?”
“在你面前我还算个孩子吧?”
高个子、成年男人的脸,除行为略显幼稚外怎么看都是弱冠的年纪,别说他还整整一百岁。一百岁,放在凡人堆里他就是身强体壮的老人,谁都要礼让三分。
对方没意识到这点,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在她面前说是孩子没错,但也该是知分寸的孩子。
陈念翻转身子,哪知动不了半分,傻子还以为她冷又拢了拢被子,这下更是无法动弹。她见如此,索性老实躺正,沉沉睡去。
金乌慢慢落山,金灿灿的晚霞照得飘落的雪花如金箔般璀璨。只身前来的苏萍走入厨房,为丈夫准备膳食,远门却被敲响。
来者一看就不是普通家谱,递出请柬和礼品更非安氏姐弟能买得起的东西,可她不仅笑呵呵地接过,还交到杨咏生手上。
杨咏生不觉异常,敷衍几句,无礼地于晚膳时间登门拜访。
那锅里的热饭该怎么处理呢,自然是不能倒掉的。
屋内的火烧得比之前还旺,小屋内,陈念吃着苏萍煮的热汤面,饭桌上还有特意做的滋补品。
“痴儿。”
“痴儿,”苏萍苦笑,“本欲学那西厢记,谁知成了杜十娘。当时要门当户对,我也能投胎去。”
卫琮含着面,愣道:“你知道啊,那还和他在一起?”
苏萍笑笑没有说话。
今晚,杨咏生没有回来,之后的日子他甚至当三人不存在,早出晚归又回到之前的生活。等安瑛瑶和安琭登门时,一个院子从四个人变成六个,苏萍的存在感又重起来。
安瑛瑶经常找苏萍说话出游,渐渐变成苏小姐的小尾巴;安琭总以文书为由和杨咏生单独相处;陈念继续装作普通人,被姐弟两人挑拨和苏萍的关系。
起初两人对卫琮这个香馍馍同样感兴趣,想法子试他和杨咏生哪个更有钱,但卫琮不想给他们花钱,二人便把重心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日子磕磕绊绊过到腊月,马上就到元旦。
苏萍最近格外想家,隔三岔五会写信寄信,今日也总出门,但是为了买过节要用的东西。陈念反而不爱出门,见天却太阳打西边出来,非要跟着出去。
这貌似是创造共处一室的好机会,尽管卫琮嫌弃,身边照样跟着个安琭。
他故意拿出铜手炉,瞥见对方瞪大的眼睛,笑嘻嘻地塞进陈念和苏萍手里,“女孩子怕冷,别冻着。”
苏萍调侃:“卫公子真大方,往常都没有的大方。”
“小心他生气,把你的手炉拿走。”陈念说笑着买了些胶牙饧,自然地从青年的腰包中拿铜钱。
三人已习惯这种相处方式,没觉什么不妥,导致硬挤进来的男子无话能说。他在后面听着腰包中银两的声响,恨这条大鱼不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