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衍看着父亲这般失态的模样,愈发觉得抽离和不真实,这不可能是现世。他父亲出身名门世家,又身居高位,向来都是沉稳持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哭泣呢?
裴父哭了一阵,渐渐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有些担忧地问道:“那要是那人是个品行恶劣的女子呢?”
裴母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就只能另嫁旁人了,多给些嫁妆便是。”
裴父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年前我给儿子相中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裴母白了他一眼:“哪个?你一年到头相那么多,我哪能都记得。”
裴父急忙说道:“就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那孩子我瞧着不错,知书达理,模样也周正,和咱们家也算门当户对。和衍儿也相配。”
裴母气的想翻白眼:“以前是相配,现在倒依旧是门当户对,但你儿子配不上人家小姐。”
裴父眼泪积蓄在眼眶中,又要落泪,裴母赶紧说:“再看看吧,这事儿还没个准儿。咱也不能太草率,光看门第……得为衍儿的将来好好打算。”
裴父委屈地点点头。
裴母:“眼下最要紧的,是让衍儿喝下药,万不能留下孽种,不然一切都完了。 ”
裴父连忙把药端给儿子,却见崔知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裴父顿时惊慌失措:“我儿晕了,我可怜的儿啊!”
裴母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对趴在地上的崔知衍说道:“你以为闭眼就能逃避现实了?睁开!”
崔知衍依旧紧闭双眼,裴父见状,哭得更加伤心了。
裴母眉头紧皱,大声说道:“起来,灌也得灌进去。”
现在不喝,晚上就要下更猛更伤身的药!她语气严厉,实则内心深处还是极为疼爱自己的儿子的。
裴父咬了咬牙,狠下心来,示意一旁的仆人帮忙,将药强行灌进了崔知衍的口中。
见儿子把避子药喝了下去,裴母看着只会哭泣的裴父,心中满是恼怒,暗自埋怨道:“男人就知道哭,一点正事都干不了。” 不过,好在总算是把药灌进了儿子的肚子里。
她问裴父:“衍儿那个小厮呢?”
裴父擦了擦眼泪,说道:“堵住嘴在后院关着呢!”
裴母当机立断,说道:“别管你儿子了,让下人好好照顾他。咱们得赶紧去审那个小厮,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爷爷的,这种事儿本应男人来管,都是因为她贪图美色和姚家地位,娶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夫郎,连审小厮都要她来过问。
二人匆匆来到后院,见到被关押的小厮彭禹。
可没想到,这彭禹也像是失了魂一般,纵使崔家父母对他用上了酷刑,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倒是听了一大堆疯言疯语。
一番折磨之后,彭禹昏迷前总算吐出了一个名字 ——“凌薇姑娘”。
裴父连忙问道:“哪个凌?”
彭禹有气无力地说道:“'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的凌。”
裴母腹诽,衍儿这个小厮还挺有文采,竟然会背诗。肯定是衍儿教的,她的儿子,本就是文才兼备……呸、男子无才便是德,就是以前让他读书读多了,学野了心,才会和女子胡混!
“她是哪家的女儿,如今在哪里供职?”
“凌姑娘家是……江南乡绅……她自己在公主府……”
“哪个公主?”
彭禹尚未回答,已然昏迷过去。
裴母立刻派人去寻凌小姐。
此时的凌薇,正蹲在正阳门大街旁边,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看着路过的男男女女。
她看着眼前调戏良家男人的油腻女子,以及满脸怯懦只敢躲避的男子。
凌薇眼神空洞,嘴唇微张。
刚巧,她蹲的位置旁边是个扁食摊子,她听到坐在桌子上,各带着孩子的两个男人在对话。
一男子说:“哎呀,真羡慕你,你儿子可真高啊,将来肯定长大个。我姑娘都八岁了,还这么点高。”
另一男子则说:“嗨,男孩子长得都是虚个子,肉也是死筋肉,哪像姑娘个子矮,身量小,但力气大,长得都是腱子肉。”
他摸了摸肚子,一脸慈爱:“希望肚子里这个,能是个跟你家壮姐儿一样的姑娘。”
凌薇的视线落到该男子圆滚滚的肚子上,嘴巴长大,从o变成了O。
直到这两个男子吃完饭,付完铜板,那个大肚子男子一手扶着腰,一手牵着文静的小男孩,挺着个大肚子走了,凌薇的嘴依旧没有合上。
她手动把下巴合上,咽了口唾沫,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嘶……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薇回忆早上被崔狗折腾一夜醒来之后发生的一切。
今天好像从一睁眼,就不太对。
以前她要是被崔知衍折腾一整晚,第二天肯定腰酸背痛,连指尖都没力气,喝水都端不起来杯子,可今天她明显感觉自己身体充满了力量,甚至有跟崔知衍叫嚣的余力,还成功从崔知衍手里跑了。
那可是崔知衍!
从没有一个敌将在他手里跑掉过!而她凌薇一个刚刚遭到摧残的弱女子竟然做到了。
太不合常理了。
她仔细体会了一下目前身体的感受,不但没有以往事后的虚弱无力之感,甚至觉得神清气爽。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阴阳颠倒,乾坤翻转……这要是不是梦,而是真的现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