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出了口,
“你们遇到了很多麻烦吗?”
3.四皇也会后悔吗
..麻烦?
感受着脸侧重新贴上的温度,香克斯眯起了眼睛,一边享受着鸟儿的顺毛服务、一边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坦白来讲,他和其他干部们是去找答案了,即“钟”提到的那个果实。
结果是好的,他们找到了。但只有他们不够,还需要白团的力量,果实才能长出来。所以他们急匆匆地赶回来第一时间告诉了白胡子他们这个消息,并火速交接了小鸟。
小鸟啊...我的小鸟。
看着眼前比离开时更虚弱了几倍的人,香克斯抓在弗拉德腕处的手无意识地摩擦了几下。
弗拉德的手腕通常都埋在长袖之下,晒不到、也不会被摩擦到,因此那处的皮肤很白,且软软的很有弹力。
以往香克斯是可以在这里摸到清晰的脉搏跳动的,用见闻色还能感受到动脉血液的流动,不安的时候摸摸弗拉德的手再摸摸手腕,香克斯就能接收到“小鸟就在自己身边呼吸,小鸟很安全”的讯息,让他安下心来。
......
但现在不再是了。
从几个月前的分别开始,每一次见面弗拉德都在把自己搞得更糟。
第一次见面,他粘上了一身的病;
第二次见面,他折断了自己的手;
而现在,他就在自己面前,脉搏时快时慢、血液像是一扯就断的细丝,呼吸被无形的病掌控,羽毛残破。
闭上眼睛,香克斯将手上移,扣在弗拉德指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理性上,他理解弗拉德的做法,但感性上...他深深地嫉妒着白胡子海贼团所有人。
甚至偶尔、只是偶尔,看着弗拉德的时候,他会升起一些偏激、但无法控制的想法。
“他们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为什么就不能停下呢?为什么就不能放弃他们?”
“看看我吧,弗拉德,我也在这里啊...为什么不看看我呢?明明我也很痛苦啊?”
【为什么就不能只看着我?】
明明他才是先来的那一个,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最早认识的弗拉德是他,最先明白自己的心情的是他,最能保护弗拉德的也是他——
——但陪伴弗拉德最久的人不是他。
香克斯知道答案,但他无法接受答案。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的心脏都会被无形的东西紧紧抓住,让他感到被扼住喉咙一般的无法呼吸。
他时常想到雷利曾经问他的那句话。
【
“如果现在把弗拉德交给你,你能照顾好他吗,香克斯?”
当时还是金发的船副严肃地看着船上的红发小实习生,问道,
“疾病、社交障碍、没有记载的能力、神秘的身世...疾病很有可能随时夺走他的生命,还会有很多人向他投来恶意的视线,你有信心能保护好他吗,香克斯?”
】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啊,对。
“我明白了。”
......
他说,“我明白了。”
虽然那之后补充了“等我有足够的力量,一定会回来治好弗拉德的!到时候我一定可以照顾好他!”这种话,但他知道、雷利应该也知道——他退缩了。
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实习生的他,连自己的海贼团都还没有的他,怎么比得上当时就已经声名鹊起的“白胡子海贼团”呢?
如果弗拉德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受到伤害,如果自己没法稳住弗拉德的病——如果、如果因为自己的无能,弗拉德死掉了怎么办?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退缩了。
他缩回了手,看着难得流露出震惊和“为什么放弃我”的表情的弗拉德被送往了白胡子的船上,自己则用“等我强大起来就来找你”作理由,去追寻自己的方向了。
但是,实习生不代表他没有实力,没有海贼团可以组建,比起当时的白胡子海贼团、更了解弗拉德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就那样退缩了,为什么不再勇敢一些——为什么对同伴伸出的手视而不见?
如果当时他对雷利先生的提问给出肯定的答案,如果他没有考虑那么多,如果他再勇敢、再果断一些,如果他直接抓住了弗拉德伸出的手——
一切会不一样吗?
......
香克斯不知道。
曾经作为实习生的他没有给出答案,现在成为四皇的他的答案也不再重要了。
一切已成定局,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病入膏肓的小鸟。
他在这里,香克斯终于抓住了他,但他快死了。
他快死了。
死于病,死于答案,死于曾经放开手的自己。
如果是他,一切或许...不,一定会不一样。
曾经的他放弃了弗拉德,香波地群岛上的他也没能抓住弗拉德,一次又一次。所以如果弗拉德死了,也是他间接杀死的。
眉头皱起,香克斯再一次感到悔意与痛苦一同爬上心跳,将的器官变作海绵,艰难的挤压出沉重的呼吸。
他只得更加紧紧地贴向弗拉德的右手,让自己的呼吸沾染上小鸟的温度,试图从中汲取到更多的安全感。
...但不行。
越是紧贴,他就越能感觉到小鸟的虚弱。
无法升温的指尖、驱之不散的消毒液味、因为过瘦而微微突出的骨骼、努力遏制的颤抖呼吸......香克斯很难忽略这些。
而一旦注意到,他就会想到更多可能性。
他已经尽最大程度地快了,带着同伴日夜奔波,与时间赛跑,才抓到答案的苗头,找到那个地方——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成功了。
但规则再次耍了他们。
果实必须要他们和白团的力量一起才能生长出来,于是他们只能先将属于“红团”这部分的力量注入进去,然后就火速赶回来——甚至没法把那棵树带回来,规则会阻止他。
规则、规则、规则...无处不在的规则!他想让搅乱命运的人消失,即使一切已成定局...!
四皇的名头在世界的压迫下失去了任何的意义,它只是扁平的两个字,无用的一纸名头。
无用、无能、无力。
弗拉德,你曾经也是这样的无力吗?
赶路的时候,失眠的香克斯经常会这样想。
只有一个人的你是如何一步步向那个结局走去的?你是否曾经也试过伸出手,却被规则使了绊子?在我们无法看到的地方,你做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你会感到痛苦...感到绝望吗?
弗拉德不会给他答案的。
因为他就是这样就算去死也绝不会告诉任何人、还要和他们说“我去环伟大航路旅游啦”的笨蛋。
也正因此,香克斯更没法想象曾经的弗拉德经历了什么,也没法想象现在的弗拉德面对的结局。
如果他们慢了一步,如果出现什么突然的意外,如果规则又使出了什么绊子......如果,如果他们没能成功——
...
......
弗拉德会死。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香克斯都感到无法呼吸。
弗拉德会死,他会死。
甚至他死去之后,规则会将他的存在从世界抹除,所有人都会忘记他......香克斯无法接受,他怎能接受?
无法接受弗拉德的死亡,更无法接受会遗忘弗拉德的自己。
弗拉德,你不能——你不能死。
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你,好不容易才做下决定,你也好不容易才度过那么多难关,救下了你爱的“家人们”......你忍心这样去死吗?
就当是为了白胡子,为了你的老爹,再撑一撑吧,求你、求你...
“是啊,我们遇到了很多麻烦、很多很多...所以不要就这样死掉,拉德。”
求你,不要让我们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