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贺皱着眉点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给理发师：“我先不染了，我哥进医院了，我现在得去看看什么情况。”

理发师将信将疑，到底还是扫了他的二维码给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丢下一句到时候微信结账，孟贺就急匆匆地跑出了理发店。

他一边跑一边点开导航开始看第五医院的位置，开车都要快二十分钟，他跑步过去岂不是更晚。

余光瞥见路边的共享单车，还有正往那个方向走的人，他把腿抡得飞起，抢在那个人面前扫了最后一辆车的二维码。

多亏了发达的科技，现在的共享单车自带地图，他只需要输入目的地，单车就会自动给他规划路线并且语音给他指路。

一到医院楼下，他都来不及把车停稳就匆匆跑到了导诊台。

“请问一下……”

话才说了一半，他四处看的视线就捕捉到了呆呆地坐在亮着灯的手术室门口的沈愿。

“沈愿！”

他大声叫着沈愿的名字，小跑到他身边。

沈愿毫无反应，只是靠着墙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术室的门看。

“沈愿！”

孟贺上手摇晃着沈愿的身体，即使自己现在说话都还在大喘气也还是要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不是去玩了吗？”

在看见沈愿身上、手上斑驳的血迹时，他的声音顿了两秒。

“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他是真的希望沈愿受伤了，要不然，他身上的这些血就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宋斯南受了很严重的伤。

“沈愿，你别发呆了。”

沈愿的眼神逐渐聚焦，终于开口回应了他。

“孟贺，都怪我。”

孟贺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但是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自己又不能动粗，只好耐着性子问他：“到底怎么了？”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手套上都是血的护士走了出来。

“宋斯南的家属在哪里？”

沈愿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却被孟贺按住。

“我是宋斯南弟弟。”

护士拧着眉看了他几眼。

“宋斯南父母呢？”

为什么一定要父母在场？

孟贺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痛，不太好的预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他妈妈还在来的路上。”

“他妈妈？你不是他亲弟弟？”

“不是，我们只是邻居。”

护士语速飞快：“宋斯南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妈妈来了以后，你让她签一下这个。我们现在只能尽力抢救。”

说完这句话，另一个护士把手里薄薄的一张纸递给孟贺以后，跟着那个护士又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门又一次被合上，孟贺只是出神地看着手里这张纸上那硕大的标题。

病危通知书。

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他脱力地坐在椅子上，用和沈愿如出一辙的表情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

大概过了又二十分钟，季微岚才赶到医院。

她一来就看见了坐在手术室对门，像两个门神一样的沈愿和孟贺两个人。

孟贺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阿姨。”

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孟贺艰难抬起自己的手，把那张像是有一千斤重的纸张递给了她。

看清楚纸上写着的东西以后，季微岚整个人向后倒去。

孟贺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一旁旁观了整个过程的警察也站起身来。

“是宋斯南的母亲？”

季微岚茫然地看他：“是。”

警察眼神里带上了些怜悯。

“我们是xx派出所的……”

听完警察的讲述，季微岚没忍住看了沈愿两眼。

“沈愿！”

她一拳打在沈愿的肩膀上，但也只打了一拳。

“你为什么和年年走散了啊？为什么不好好跟着他？”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朝这个无辜的孩子撒气，但是人就是这样，忍不住去埋怨那些幸免于难的人。

沈愿捂着脸哭泣。

“我就知道，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他，宋斯南不会接连遭受这些伤害，如果不是他，今天宋斯南就不会要去那个游乐园，如果不是他没有拉紧宋斯南的手，他就不会出事。

季微岚就这样趴在他的肩头，和他一起哭。

孟贺听了鼻头也酸酸的，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只能把头偏到一边去，用力吸鼻子，把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警察就一直陪着他们等待手术结束。

他们现在还需要确认受害者的伤情，才能对那个男生的量刑做出判断。

但是等了许久，手术室的门也没有再开过，他们也忍不住叹气。

这个世界上怎么总是善良的人容易遭受一切苦难呢。

季微岚哭得晕了过去，沈愿却还在坚持。

他要亲眼看着，确认宋斯南没事才好。

晚上七点，这场持续了快九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

门打开的一瞬间，孟贺急忙走上前去。

“医生，怎么样了？”

戴着口罩的医生一边摇头一边把自己身上的口罩和手套都脱下来。

“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病人现在的情况还是很不乐观，你们还是别抱太大的期望才好。”

孟贺听得两眼一黑，只觉得自己也应该晕过去。

警察扶他坐在椅子上，这才开始和医生询问宋斯南的伤情以及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宋斯南被人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沈愿看着他又一次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只是这一次，他能不能醒过来都没有人知道。

宋斯南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以后，他们就不能进去看了，只能隔着病房的玻璃远远地看里面的他。

沈愿把手贴在玻璃上，只觉得这样的他实在太像一只蝴蝶，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离开这个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