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阎摩族的人生育比你们困难百倍,”温珣说,“这是长生的代价,也是法则的权衡,天地是不会酿就潜在危机的……”
“你到底是谁?!”
他声音一顿,面上阴云袭来,转而左侧走出一个约莫十六五岁的少年:“他是谁重要吗?”
所有神经紧绷,暗暗召来武器的人都是一愣。
少年望着身后泱泱群众说:“重要的是,他是这里最清醒的人。”
恍若雨后初霁,阳光破开阴云,温珣神色放缓,顿了顿,笑道:“嗯,为什么?”
“因为你们现在所有的说法都是借口,”少年说,“五百年前,你们用一场沙尘暴掩埋了杀-戮的历史,五百年后,你们又想用挤占资源,长生不老为借口,赶走和你们不同,具有强大力量而渐渐向兽人进化的阎摩族人——说到底,为的,不过是因为你们的贪欲罢了。”
“胡说八道!”
“谁家的孩子?敢这么说话?”
“我认得,我认得,是那个杂种,那个混血家的孩子!”
“……”少年双脸涨红,温珣这才注意到他皮肤不像阿蒙拉族那么白皙,而偏向小麦色,眼睛也更加狭长,俊朗又精神,的确不像纯种的阿蒙拉族人。
他拉住少年的手:“在赫利奥坡里斯,似乎很少能看到像你这样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马拉。”
温珣笑着把他牵了过来:“事实上,你还遗漏了一个要点。”
“什么?”
“阎摩族本质上,还是你们的同胞,”忒弥斯看了两人几眼,转身面向天平之下白衣披发的塞提,“虽然我不愿意这么说,但很抱歉,你们用这样激动的举止让我想起了某件事——无论是阿蒙拉族还是阎摩族,都还背负着杀害兽人的罪孽。”
所有人都是一静,而神明已经扭头看向了塞提:“当年我的改-革被有心人阴奉阳违,没有贯彻到底,倒是以此为借口创造了不少弊端,因此我暂时停止了——但是现在可不一样。”
塞提眸光一动,扭头看向拿出那撮狼毛的神明,听见她冷冷地说:“找到了伯德勒丁的毛发,就意味着她还活着,也就意味着……五百年前那场沙尘暴背后的事情,不是无人可知,你们犯下的罪,也不是无人知晓。”
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彻底浇熄所有人的激-情,过了几秒,刚刚质问温珣的男人慢慢退回人群:“……您让我失望,大人。”
“关我什么事?”忒弥斯毫不留情地反驳他,“我要对得起的,永远是阿玛特。”
顿了下,她扫了眼骤然安静下来的人群,哼笑道:“也只有阿玛特。”
“来人,这些人涉嫌聚众闹事,证据确凿,无需审判,全部给我抓起来!”
……
月悬中天,旅店房间内。
褚寻鹤点燃从阆风带来的熏香,挥挥扇子让其充斥整个房间,转身走到温珣面前,半跪下来握住了他的脚踝。
温珣一脚蹬开他的手:“安分点,说吧,把天照设的纸人都锁在另外一个房间,想对我说什么?”
“……”褚寻鹤不怕死地抚摸踝上流淌龙之神力,精美巧致的细链,须臾拉到唇下温柔地吻了吻,“在那个空间,你为什么救我?”
温珣缩了下,没有挣动,最终软软地垂了下来:“没为什么,舍不得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毁在他剑下,算吗?”
褚寻鹤垂眸轻笑:“不信。”
他缓缓伸手,沿着腿肚摸了上去:“你打我的时候,可不见得有收力啊?”
温珣伸手去拧他:“说话就说话,你能别动手动——褚寻鹤!”
褚寻鹤唰地起身,反手一拉,两人上下立刻倒了个位,扑通埋进松软的床被中。
他以双手箍住温珣的腰:“那时塔尔赫尔说你喜欢我的时候,你没有反驳。”
温珣:“…………”
他现在对这个体!位有极其强烈的厌恶,用力往旁边一歪,埋在软枕中闷声说:“……啊,是啊,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褚寻鹤凑过去,亲了下他泛红的耳尖:“你害羞了。”
“……”
他把羞得整个人都要融化的温珣搂进怀里,叹气道:“现在看来,塔尔赫尔的话比你的话真多了。”
温珣死死闭着眼,装作自己是一只死透了的鸵鸟。
褚寻鹤根本没放过他,两手用力把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谢谢。”
他弯下腰,埋着头,用一个拱形的姿势,把舍命救他的神明揽于怀中:“温珣,谢谢。”
谢谢你的爱,也谢谢你赐予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