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在味蕾上滚动,但旋即便被奇异的清甜遮盖,所有的细微感觉都像烟花一样在脑中炸开,又在神经上跳舞。
元丹在舌尖滚了一圈,留下清甜和凉意后就被褚寻鹤强硬地喂到深处,温珣劳累过度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要如何处理这件事,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咕咚咽下塞进来的东西,旋即摸索着抬手,发着抖的手指揪住鎏金衣领,指腹深深陷进布料中,被金线磨得通红。
下一秒,褚寻鹤就覆在他手背上,动作暧昧又温柔地,捏了捏他的指尖。
瓦沙克的尖叫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停过,高低起伏,婉转动听,非常利落的……把旁边不知情的三人都吸引过来。
褚寻鹤:……
他撩起眼皮狠狠一瞪心虚的邪神,赶在视力最好的宋泊舟赶来之前,争分夺秒在温珣舌尖轻轻一挑,干脆地退了出来。
被勾的两腿发软的温珣:……
他面红耳赤,喘了两口气正要开口呵斥,褚寻鹤已经眼疾手快将他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
温珣挥掌要打,褚寻鹤揪着铁链把人拉回怀里。
宋泊舟一看过来,就见温珣整个被褚寻鹤环抱,厚厚的大氅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肩头,把一个人遮的严严实实。
宋泊舟:……
他额角一根神经突突直跳,被他啪地摁住,艰涩地想装作没看见。
但目光未移,谢共秋已经愣愣开口:“尊者可是睡着了?”
说完就见褚寻鹤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旁边宋泊舟气的啪啪拍了下嘴,白笙在旁边唉声叹气,瓦沙克走上前,说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谢共秋嗯嗯啊啊,瓦沙克拍拍肩版说年轻人少说两句多做事,不然领导哪天撤了你你都不知道错哪。
谢共秋不明所以,白笙在旁边捂嘴笑的岔气。
温珣已经脚软腿软不能走路,褚寻鹤也没想着让人能动,一手揽腰一手环腿把人抱的稳稳当当,顺便用厚厚的兜帽盖住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衣领里的绯红。
苍梧还被吊着,只不过幻境一朝破灭,冥陀兰全部枯萎,他的魂灵也无法保持臆想姿态,此刻顶着两张黑红相间的脸恶狠狠地盯着走近的数人。
褚寻鹤走在前面,自然离苍梧最近,温珣一见到这位老熟人,想起没把人封起来,拍拍褚寻鹤肩头想让他放自己下来,被褚寻鹤趁机叼住指头狠狠磨了一圈。
他登时沉了脸,咻地收回印上牙印的指尖,耳根烧的更厉害了些。
苍梧没捕捉到这个小动作,事实上就算他捕捉到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倒吊自己触手还在温珣的掌控之下。
直到褚寻鹤勾勾手指,由温珣灵力幻化的,本应该只听从主人的触手乖乖松开,把老头扑通一声,重重摔进湿润肮脏的泥土里。
苍梧:?
他手忙脚乱地抬起上身,目瞪口呆指着褚寻鹤:“你!”
褚寻鹤居高临下地注视他,还没恢复正常的金色瞳眸神色森冷。
他召来剑,当胸刺穿魂魄,在持久不歇的雷鸣声中面无表情地宣判:“我本怜你苦陷贪欲,又入极寒,不愿再多加惩戒。”
停顿片刻,他幽幽叹气:“是我过于善良。”
“既如此,从今天起,罪人苍梧废手足,剥半魂,困守此地,非吾允许,生生不得出。”
“不!!”判决立即生效,法则和锁铐囚住苍梧手臂,他竭力铮动手链,胸前的血珠在甩动中溅上他另外一张鬼脸。
那鬼脸当即睁眼,伸出细长的舌头从眼珠到下颌添了一圈,最后添走了那滴鲜血。
下一秒,在场所有人都看见苍梧露出惊恐到难以形容的表情,哀叫着扑倒在地上,没有骨头一般左右扭动。
“你们不能——你们不能啊——!”仿佛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他的身体,苍梧整个人拱起又蜷缩,汩汩鲜血从七窍流到地上,又被骤然活跃的鬼脸一口口添去。
他痉挛般颤抖着,五指紧紧嵌进泥中,翻了两个指甲盖:“你们不知道——这脸、这脸,一刻不吃人肉,就会反向啃食我的肉!”
褚寻鹤点头,垂手又给他施加了神魂自动修复的法术。
苍梧目露绝望,面色青白:“不要不要不要……他开始咬了,开始咬了,好疼好疼好疼!!!我求求你们,把我丢回无人之地也好,把我丢进火山里也好,不要把我关在这,你不知道这种孤独有多难熬……”
难熬么?
几人平静地注视他低贱的求饶,又痛苦的扭动,不约而同露出冷笑。
难熬,的确难熬。
可是谢无今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四十五个将士也是这么熬过来的,谁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你为什么不可以?
作为始作俑者的你,为什么不可以?
……
法阵光芒大现,眨眼功夫,褚寻鹤已经抱着温珣稳稳站在请神阁门前。
此时已是深夜,灯火阑珊,万籁俱寂,宋泊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白笙借步躲到一边补救自己通红的眼眶。
褚寻鹤撩起眼皮朝四周一扫,在半空中和谢共秋的目光一撞:“还好么?”
谢共秋摸了摸腰间的剑鞘:“尚可。”
他耸耸肩:“我知我们终有一日会再见,以何种方式,是何样结局,都可接受。”
“不,”褚寻鹤摇头,手臂一绕,捂住了真正睡熟了的温珣耳朵,沉声问,“我是问你经脉可受的住。”
“……”谢共秋哑口无言,沉默低下了头。
“那时,你只需朝后退上两步,我便能赶上接下那一剑。”褚寻鹤严肃道:“可你为什么不退?”
“别用当时不知这种借口来糊弄我,”见谢共秋张口欲辩,他抢先一步,反驳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弟子,若是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今晚就在院中加练一百遍。”
说完衣领被根裹了牙印的手指泄愤似地扯了扯,褚寻鹤绷着嘴角,余光朝下一瞥,须臾面不改色改口:“今日太晚,加练五十。”
那根手指又扯了扯,这回直接将衣领揪开一节。
褚寻鹤:“……”
他淡定自如,丢过去一瓶上好的伤药:“把药吃了,明日来见我。”
苦笑不得的谢共秋就这么被赶回宅里,宋泊舟和白笙跟着脚底抹油一般溜了,瓦沙克从头到尾都是个空气,于是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褚寻鹤和一个半途苏醒又立刻想装睡的温祭秋。
褚寻鹤终于在软榻前松了手,转身取温水帕子的功夫,温珣已经裹着锦被从床榻一头滚到另一头,耷拉着脑袋,背对着他。
“……”
褚寻鹤端着热水帕子放在塌边,伸手把人勾过来:“洗一下脸。”
说着勾住锦被边缘往下拉,拉出一个闭眼装睡的温祭秋。
他深深叹了口气:“温珣——”
温珣不理他。
褚寻鹤于是不喊了,拿起干净的湿帕子细细擦去他唇角干涸的血迹,又揉了揉满是血的手指,最后把帕子朝盆里一丢:“温珣,起来。”
温祭秋不想理他,但身上冷冷的目光和还在发麻的嘴唇逼着他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