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沙州子民尽亡,且是沈扶摇故国,她不会跑这般远追杀一个无意义之人。
挨着它的远州是人界,其中多数子民并不修道,要修道也跑到四周拜各州入门,着各州道服,自然不会有。
西州早亡,黑雾缭绕,从未听过有人居住。
南凌州靠山,矿石众多,光开采的灵石金子,够所有子民花上几辈子,道服也是推崇的象征财富的铜金,自也不是。
东州临海,豢养鲛人,善用符咒,造幻境,以瀛海为敬仰,天映海之蓝,自然,是最合宜的。
不过东州并未与清沙州接壤,她缘何要杀东州之人。
林池鱼沉思。
如此清晰显眼的印记,她看到了,其他三人自然也看到了。
沈灵懿这回全然忘了自己方才那恶心劲,伸手扒开他的衣领,对那青绿灵纹狠狠地搓了搓,并没有任何变化。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林池鱼,她眼中光细细碎碎,清明透亮,是已然知晓。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
绯常显然也认识,静言陈述道:“是扶摇印。此人为扶衡座主沈扶摇所杀。”
“怎么可能!”沈灵懿怒言,“沈扶摇已入天渊,几百年从未出现,而此雾阵是近一年所出,怎么可能是她!定是有人故意模仿她的招式,蓄意推脱杀人行径,反正对沈扶摇来说,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也不少。”
茯苓看着她,这回出奇没同她顶嘴互怼。
“就是真的。”林池鱼又瞥了一眼那青绿灵纹,淡声道,“扶摇剑的摇光一式留下的剑痕,可不是谁都能复刻的。别忘了,沈扶摇离飞升,也只差那临门一脚。你的表姑可不是什么弱角色,任谁都能复刻她的招式。”
沈灵懿唇瓣抖动,想要反驳,可见林池鱼所言句句为实,齿贝轻咬住唇,再不发一言。
林池鱼淡笑,“扶摇印还是清净的青绿纹,其上灵息仍是纯正的青色,杀他那时沈扶摇还没入魔,这只鬼死了可不止一年。”
初入此村,她还觉得缘何一年,这里便荒芜得像空破了几十年,屋舍腐朽,被一丝浅浅的雾息维持着框架不至于倒塌。
方才破阵,灵雾送风,瞬间将多数屋舍连根拔起,带着陈年腐朽气息的木板四处游荡,无风借力,吱呀呀地落到地上,碎作齑粉。
这是仅空置了一年的屋舍?
非也。
一年的时日,并不足以让他完全又熟稔地控制这个小村落,并不足够在他将一百三十九人虐杀一遍之后,将所有人化作他的灵目,替他视察活人,并不能让所有鬼产生一种近乎绝望的麻木,寻得不到解脱的出路。
小春村,锁雾中循环至少百年,只是近些时日才被放出。
而时间,刚好可以从林池鱼神魂聚拢归来那一日算起。
怎么会这么巧呢。
她入内门,送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她来解决千年前故人遗留下来的烂摊子。
是想试探她究竟是不是林池鱼?
她轻笑。
是谁呢?
她自归来可是一直在御灵门做一位勤勤恳恳努力修道的小器修啊,从未出去惹谁的眼,那些熟悉的故人,她也不过是如今才同他们有接触相见。
究竟是谁如此有灵目慧眼,自她归来便怀疑她,特意找出一个不现人前的孤村荒野,来试探她究竟是不是林池鱼。
沈扶摇,总不能真是你吧。
你废了杜徵青的灵脉,偷了他的天道气运,将那一身窥算天命的本事转移到自己身上,算到了我可能模糊的方位,怀疑到江非鱼的身上,故意将此间暴露于人前,来试探我的真伪和对你的态度?
只是可惜,没如你的愿,不是我出手对付哦。
林池鱼低敛着目。
茯苓神情不解,“会是谁故意所为?会是扶衡座主因入天渊,封印小春村的灵力衰退,才让它现于世人眼前吗?”
地平线之下的太阳冒出模糊的尖,红光晕染了周遭云层,铺展十里,此刻天光大亮。
女子的声音清朗明亮,夹着一丝清晨的雾气,有些远,“入天渊之人,不是不能出来,但沈扶摇,不会为此为之。高空的青云,怎会舍得低头看世间蜉蝣,不去见只有她能见得到的霞光万里。”
绯常认真地望着她,见她此刻迎朝阳而立,初阳的光迎面打来,她的眼睛透亮,琥珀变作金黄,周身笼上一层圣光,清冷皎洁。
他背着初日,脸埋进阴翳之中,贪恋这份温暖的明亮。
林池鱼的眼睛转向他,金黄圣洁里落了他的身影:“绯常师兄,将他收入锁灵囊罢,我们回门禀命,勾画掉这次的历练。”
绯常乖愣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