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信你。”
一声“灵雾”响起,浓郁的雾气一阵一阵,自蛇身吐出,逐渐包围了道场。
场中人的身躯逐渐看不清晰,看台之上的人又一次惊呆了。
此前,他们从未见过江非鱼用过这一招。
不愧是阴阳道无常相,轻易地看破一个人的伪装。
“师兄,不知隔着这雾气,你可还能看清?”
脆生生的声音响于禁阵之内,那道模糊的红衣停滞了几息才追击,锁链穿梭在云雾之间,沾染了潮湿的雾气。
通过灵雾,她能感应到雾气之中移动的身影,指挥着它展翅升空,稳坐在脊背之上,笑如银铃,坠入雾气,“又想用那一套路吗?”
“灵雾,吐息。”
雾气带着灵息朝红衣轨迹打去,打在穿梭的金链之上,林池鱼听见他用伞抵挡了几团攻击,抚着灵雾的白鳞甲,“化梭。”
霎时,接连不断的冰梭自团重的雾气之中涌出,向红衣所在方位持续追击,清脆的碰撞声响于擂台,布阵的金链有一角崩断,擂台之中的红衣仍在奔波。
沈灵懿瞧着如今暂时一边倒的局面,她面容严肃,想起不久前她与她玩笑的几句话,确信了茯苓遇上她,也赢不了。
细微的铜钱声自四方响起,每一处雾气都在抖动,林池鱼有些辨不清他的方位。
她眼底划过赞许,“灵雾,风起。”
道场中央的巨蛇陡生了四翼,瞬间打开,朝下首随意挥动,便是这时,一条金链自下方直直打过来,林池鱼眼疾,迅速呼唤“灵雾”,抱着它的脖颈侧身擦过金链。
那细小金链没抓到人,立马折了方向又向林池鱼追来,灵雾巨型,活动不便,林池鱼及时让她化作剑鞘,载着自己穿梭,而雾散,擂台之人的眉眼隔着一层薄雾,清晰可辨。
他身上挂着的铜钱不知何时尽数遍布金锁之上,顺风起舞,发出轻快急促的鸣叫。他撑着伞,自下方悠悠飞至空中,操控着锁链的行动方向,撞进了剑鞘之上满眸星河。
林池鱼看到了他那双生死剥离的双眼,心绪未变,全然未被其影响。
那一眼,生相入目,绯常神色停滞一瞬,却不发一言。
林池鱼看出来了,轻微抿唇,内心崩溃。
底下布着地网,上空被他网罗,林池鱼已经是一只被守株待兔的兔子,被他击败是早晚的事。
她踩着剑鞘,飞速靠近,同他一起握住了他手中玄伞,同他对望。
指尖擦过他苍白的手指,绯常触碰到温软,轻眨了眨乌黑浓密的长睫。
勾魂的金锁随后追来,林池鱼拽着他,以他的背部相挡,同他靠得极近。
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身上,他微微低头,任凭林池鱼摆弄他的身体。
众人暗叹她这一招美人计用的真不错。
只可惜勾魂锁识得主人,在触击到他之前,乖巧地转了个弯,无声缠上他的手腕,等着他的指挥。
林池鱼低头看去,擂台上似乎风停,金链上的铜钱无风牵引,稳在原处,再无声息。
雾也散了,道场内的身影清晰可辨,交叠的衣摆瞧得一清二楚,在寂静的四围中,显得有些暧昧。
绯常低头望着她,声音很小,“你的伤疤……”
“你不是说看到也不说吗?怎么说话不算数。”林池鱼抬眼望向他,目光灼灼,清泉水波荡漾,看得绯常又是一愣,他那只正常的眼睛里划过不知所措,“没有……”
“看到了什么都不准说,也不准对你师父说!”林池鱼毫无立场恶狠狠地威胁他。
她的样貌倒映在他眼中,声音默默地,“谁都不说。”
“我信你这一回。”她的手离开了他的伞柄,他眼低垂,顺着她行动的动作望过去,然后瞧见她从腰间画着凌霄花的灵囊里抓出一把瓜子,又伸了过来,“给你。”
他默默伸出那只缠着勾魂锁的手,女子的掌心擦过,瓜子落到他手上,“谢礼,收好。”
空中两人就这样停滞了很久,看台众人只看到了举伞之人目光时时追随那着青白衣裙的姑娘,看着她动来动去,默默伸出自己的手。
众人:……
他们在执行什么交易,看不清啊!
“我赢喽!”林池鱼邪恶一笑,脚下剑鞘又化形为巨蛇,迅速卷至他身,带着他往擂台外坠去。
他护着手中刚得来的瓜子,任由灵雾将他摔地而去,看着它接住空中还在下坠的林池鱼。
瓜子震落不少,他赶紧挥动灵息将它们一个个拾起。
道场死寂,场宣长老愣怔后回神,看了看江淮序的脸色,连忙宣布,“绯常对阵江非鱼,江非鱼胜!”
他站在擂台之下,默默将铜钱和锁链都收回来。
林池鱼有了落脚之地,收起灵雾走下擂台,嬉笑地看着他,“师兄,承让。”
她错他身而过,只留下一声二人可闻的低语,“师兄,说话算话。”
“嗯。”绯常看着手中一颗不落的瓜子,怔神地回到江淮序身边。
“师尊。”
一路过去,众人终于看清他们交易的是何物。
就是一把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瓜子。
他们无法想象方才绯常一个不漏捡起来的心情。更难以想象,战胜无常相阴阳道,只需要一把瓜子……
他们就站在道场坐台的祈观台之上,沈灵懿瞧见绯常拿的是她给林池鱼的那一把瓜子发愣时,心情简直复杂无以言说。
林池鱼迎着众人惊异瞩目的目光,每一步走得很稳,到了自己的座位,她略微挑眉,位上的人识趣起身,挡住她的去路,遥遥对她伸手,“我也要。”
女子狠狠将他的手拍掉,“没有了。”
祈观台上,那一袭红衣生死相似有所感,捧着手中珍物,遥遥望了过来。
下首红衣,横眉高挑,越过身前人,冲上他的视线,嘴唇微动: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