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鱼想勾陈陛下没那么不大度,不再言语,静静看着道场中的祭祷仪式进行。
君芜出现在道场,说明她至今平安无恙,那另外一个……
她抬眼又扫了一下对面的坐台,突然一愣,与一道似乎打量注目她良久的目光对上。
林沧泱,她收的第一个徒弟。
好久不见。
“诸尘循法,无摄百鬼,净明空悟,道自然灵,安之御之,不免拂之,勾陈启灵,知可行之。”
喝祷的道司于道场中央起舞高歌,林池鱼错开视线,望向了场内。
在她胡乱探看同林沧泱暗中较量的间隙里,道场中央又多了一人一兽。
林池鱼有些奇怪他们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毫无声息地入至场内,忽看到那兽的模样,同御灵门前的玄狮如孪生兄弟,忽而了然。原来是它带着白玉京临海楼的云镜上仙位临道场。
它乖顺依靠的人,身着白衣道袍,衣摆缥缈如云烟,像临海楼前不散的云雾,如千年前一般,柔顺,温和,看着弱小,何人都能欺凌于上,实际一身敌过了成百上千的上仙破开他守着的禁制。
只不过,他在林池鱼身上栽了个跟头。
他不倨不傲,很坦然地接下了这一结果,并告知了很多他见过的各重天仙人的弱点。
林池鱼也是善阵之人,手上还拿着仙都惧怕的镇远,自然很顺利地一路杀到第八重天。要不是林池鱼突然顿悟,她那时真能一鼓作气冲到九重天,问一问那个,送她满身污名之人。
回忆涌上心头,林池鱼又多盯了一会儿,吸引到玄狮的视线,他摇摆着狮尾,目光炯炯,看到是她在瞧它,迅速将目光收回。
它身侧的云镜有所感,悄声问道:“何事?”
“没。”玄狮道,“有个人一直在看吾。”
他们就在道场内,眼前还在行祭祷,看他们的眼睛都顾不过来,玄狮定是意有所指。
他问:“何人?”
“感觉是那个人。”
他抬头扫过玄狮遥望的方向,已经注意不到那抹视线。
随着道司手舞足蹈,江淮序走上前将灵火燃起的三炷香,插至祭台之上。焚起的香烟四散,绕在每个人的周身,算作点示净灵。
江淮序走近一步,到了云镜眼前,“云镜上仙,请您指点。”
他点头,开始请灵,白衣绕香,玄狮衔烟,一柄星河,神尊入现。
远古的吟唱自他口中响起,沉寂的勾陈神像的帝王旒上的旒珠褪去了翠玉色的常服,亮起原属于它的光泽。神像的眼睛亮起,一道沉远的荡涤灵魂的声音自青霄传来,“起。”
香在此时也燃尽了。
霎时,神像转身,面朝西南,空中未散的香烟雾气纠绕到一起,想要在对方未有同化自己的那一瞬撤离,于空中拉起好大一个口子,入水的波纹来回荡漾,似在邀请,静待诸君。
坐台上的新弟子,人生第一次见到这种画面,一声齐整的喧哗绕在道场上空,后又撕开,各自占领自己的高地。
林池鱼看了一眼,同往很多年都一样的入场方式,毫无新意,毫不奇怪,她收回目光,又对上了瞧着她的林沧泱。
林池鱼惊疑了一瞬,赶紧转过头跟茯苓讨论,会是谁第一个进入灵境。
茯苓也在猜,她说灵境落在谁头上便是属意谁,肯定是北州各族先进去,派个代表就是北州最厉害的东方族内,今年最厉害的新星吧。
林池鱼附和道:“我猜也是。”
她根本不敢看玄山派方向,虚虚地望着空中的水镜,然后,虚着的目光变成了实打实的聚焦。
“今年,由……”
底下的江淮序还没宣布完,空中的那个圆盘开始滚起来了,话语声戛然而止,大家都等着入口漂移到哪,到底谁让它临时换了主意。
然后,大家发现它在空中滚来滚去,左半边的各州基本都被它宠幸了遍,一念惊宠一念失落。
另一半看台坐着看热闹的人,都有些清醒入口没开在这边,不然他们就不是现在这种看戏的态度,满场全是哗然。
它越来越急,甚至在空中某个地方使劲上蹿下跳,看得林池鱼五官大开,嘴角向上不可思议地翘起。
她记得之前她参加过的入境会这入口也没这么疯癫啊。
今年没找到它看中的人?
终于,它像是抱定某种决心,直冲冲地朝林池鱼这个方向冲了过来,堪堪停在她面前,再没了后文。
汹涌的水波又恢复微微荡漾的情态,轻轻拂手,欢迎林池鱼的入内。
林池鱼: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