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先让姜婆婆冷静下来,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有什么问题我们也才好解决。
“大概是上个月月中的时候,我就经常在家里捡到一些细软饰品。耳环手链之类的,现在不也有那种便宜的塑料或是合金仿的吗?我以为是孩子出去玩哪里地上捡来的就没在意。你也知道我丢了严行长家的工作后经济上就变得更困难了,年纪大了零工也不好打,还不能饿着孩子。一天晚上算生活费,发现连第二天的米都买不起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他告诉我可以把桌子上那个手链给当了。现在这种小东西,买买也才一两块钱,怎么可能能拿来当呢。结果那个声音告诉我,那是真金的,可以当钱。那不是孩子捡来的,是他给我的,他是菩萨派来的东仓使者,是专门来接济穷人的菩萨。
“我也是将信不信,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心头挣扎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去当铺试试。结果当铺的老板说那是真金,只是没几克重,当了一百多圆,把孩子的学费给还了后还能吃上两天饭。就在两天后,家里就又出现了一个银耳环,又当了几十圆,我就还了赊米铺老板家的米钱。这钱用完后那菩萨就又会给我们一些宝贝,说不上有多少钱,但也能够我们吃上几天饭,还些欠了好久的小债。直到今天孩子拿着个玉簪子觉得好看就玩了会儿,被邻家的张嫂看到说是她家的,硬是上门来找。邻居们这才都说家里这阵子少了好多东西来我家找,在我家里硬是搜出了这些东西。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邻居伙的东西,以为是菩萨看我心诚来帮我的。要早知道是些不义之财,我肯定不会这么做。而且我只当了那几样,这些都还给大家,已经当的我会想办法赎回来还给大家的。求求大家都放过我吧,求求大家了。要是我去坐牢了,我可怜的齐儿可怎么办啊?”
姜婆婆说着说着又呜咽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给四方的邻居家磕头。
“赎?拿什么赎?米钱都要欠,你有钱吗?”“我们都是些穷苦人家,就这些细软已经是全部家当了!”“你不是要承担吗?老太婆去牢里呆两天才能清醒。”“谁会信这种话,偷了就偷了,老实承认我们倒还会信你。”“你倒是把那神仙请出来啊!我们本来还念着大家老邻居这么多年。你却人赃俱获了还在骗我们。”
邻居的七言八语像是潮水一样向我涌来,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插话,更别说本就慌了神的姜婆婆了。她能做的就只有一边哭泣一边磕头,额头上都已经渗出了血迹。
就在我又一次尝试开口失败了的时候,一只流浪猫忽然窜了进来。那飞快奔驰的速度把在座的都吓了一跳,只能傻眼看着他上下乱窜。好不容易看到他停下来,像是找到目标对着洞口嗅了嗅。他盯着那墙洞看了几秒,一个箭步钻进了洞里。
“这……这野猫是干啥子?”
就在有邻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开口的时候,那橘猫已经从洞口退了出来。他口中叼着一只老鼠,身材十分肥硕,这会儿正在他口中挣扎着。
更令人惊奇的事还在后面,那老鼠竟开口说话了:“放……放开老子!你晓得老子是啥子人不?老子可是东仓使者!老子可是劫富济贫的神仙!还……还不放开,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那老鼠说着身子就渐渐膨胀开来,变大了之后那橘猫的嘴里也变得含不下。没法之下只好松开了嘴巴,任由那老鼠精站到了地上。
邻居们还在角落里抱团躲避,我拔出了剑来问:“你到底是何方妖怪?为何要做这种事?”
“劫富济贫,让善人有善报,不正是我们这种修道之灵该做的吗?这嬢嬢年纪大了找不到活干,还带着个孩子,家里连买米都要靠赊的,身边却没一个人来帮她。可这嬢嬢确实是个好人,一心向佛行善不杀生。你们这些人家,家家都放着捕鼠的器具,还赶野猫打野狗。只有这嬢嬢见到我后还知道我是个生灵,放过我一命让我在此家中暂栖吃喝。这样的好人我不出手帮她,还有谁会出手帮她?”
“劫富济贫那你去劫富噻!你偷我们几个穷苦人家做啥子?”终于有一个邻居回过神来,那壮汉上前一步说,“住在这巷子里的都是些穷苦人,大家都是靠双手拼命干活才攒下些钱。你咋子不去偷那些真的有钱人噻?”
就在大家纷纷应和起来的时候,东仓使者又开口说:“我能偷的还有什么人家?再说了,你们一个个招摇撞骗欺软怕硬,哪里是靠双手赚干净钱了!就你!卖肉的易老板!昨天收那头病死猪的时候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卖给别家伙儿了是不?”
“这……这…… ”刚出头那壮汉一下没了气势,只好解释,“新开的连锁大超市把肉价压得愣个儿低,不降价肉就只能放家里臭掉。我不收点便宜的肉,哪个养家?而且我晓得那猪只是瘸了个腿儿,又不是会害人的猪瘟。”
“你真的没收过有猪瘟的肉吗?”
面对东仓大使的质问,易老板哆嗦起腿来,咬着的牙也不知道那是害怕还是气愤。
“好啊老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还念是老邻居不去买超市的肉来买些个你贵的肉,这样的肉我都给娃娃儿吃咯!”
“张姨娘,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噻!卖的首饰玩意儿有几件是真的银子?别人用合金也算球,你拿白铁来滥竽充数。还看人下菜,你看刘小姐不识货,给她看咯高级货的样品又给人家备便宜的仿货。”
“真……真的吗?张姨娘你骗了我多少钱?”另一角落里最害怕的一位小姐出了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银耳环。
“别乱用’骗’这字,你才是骗子!这条巷子里谁不晓得你那些个钱都是哪儿来的。首饰这种东西,只要够亮够好看能让你骗回来野男人不就好了噻?用得着那个多讲究哦?”
“喂!张姨娘!我都沦落到卖身还债了!你还装作一副好人的模样来骗我的钱!”
“你们些个先别吵咯!我们不是来找这老太婆算账的咩?自家伙儿吵啥子吵?”
一个男人刚出来劝架,东仓使者就看着他说:“华老板,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吧。这巷子里数你卖走私货赚得最多,这儿还有不少是租你屋头的房客。你这几间房子都是你做走私生意赚来的不说,还对自家婆娘娃娃儿一分钱都不出。还跟婆娘说啥子生意赔咯让她去娘家拿钱养娃娃儿,实则赚了钱都到了那小三小四的口袋里。要我一一把那几个姑娘的名字念出来噻?”
“你……你个老鼠精!舌根可不能乱嚼!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捉咯!”他刚大气地抄起了手边的棍子,一只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好啊你个华日庆!先别在这儿算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了!先回去跟老娘算算账。”就这样,他老婆拉着他的脑袋跑了出去。
“是!我们确实做了不少恶事。可这些个都是我们想这么做的?”一直哆嗦着的易老板终于定住了身子,他捡起了老华丢下的那根木棍说,“老子十四岁就出来跟着师父做屠夫,后来不让私家屠宰了就做些小生意。几十年来老子矜矜业业日出晚归,只采购最好的肉卖最平的价,不求富贵也图个安稳。可现在那些连锁店都来抢生意,我打交道咯一辈子的街坊老客,一见人家的肉比我便宜,想都不想就扯腿儿跑。宰了的猪成头成头烂在屋头,要不再想些办法降低成本,几十年攒下的本都要赔个精光咯。
还有那张姨娘,我晓得她也不容易。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街坊咯,现儿今那些个工厂货质次价低,手工打的银器没人来买。她也便只能和我一样行事。至于那刘小姐,她这年纪难道就不想好好读书做个正经人噻?哪个会想生出来就有个欠了债的老汉儿,生了病的老娘儿?我几个都是天生的穷苦人,好不容易在这狗日的世界里立下命来,做这些事何错之有?你要怪要偷,就去那些王公贵族的人家,说到底,你还不是因为他们安保严密跑不进门儿,最后才来欺负我们这些穷苦人哦?”
话说完,他举起了那木棒向东仓使者一下劈去。不过那巨鼠之身行动迅捷,那一锤自然是劈了个空。有了易老板打头,原本吓得躲在角落中的四邻也都站了出来,可人哪是野兽的对手。那东仓虽一一躲过棍棒,左右四窜后没有找到出路,直接朝着房门跑了出去。小户人家只有个小门,那橘猫一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日你个臭野猫!没事儿不要来瞎和和儿老子的事儿!”东仓四肢落地,对橘猫呲起了牙齿恐吓。
“老啥老啊!在老子面前一口一个瞎老子滴想干哈呢!”橘猫没有退却,反而是一边说一边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拍到了东仓的脸上,把东仓一下子都打懵了。
而随着这雨点般的巴掌,橘猫的身形也渐渐变大,恢复了东北虎的真身。爪子变成了巴掌大的虎爪,拍起来也更是有力,东仓受不了几下就被拍晕在了地上。刚鼓起了勇气来对付大鼠的四邻们见到橘猫变成了老虎,还开口说话,就又吓得挤到了角落里露出了原来的怯色。
“你怎么现在才出手?”我收起了剑来问虎郎。
“不是哥儿几个让我在外面得装作猫型的不?这倒灶玩意儿,敢让咱家了了受委屈。”他还想来上一掌,但见他晕过去了便也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