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记得!!!”
最后一个字落下,死死僵持的长刀终于后退,力尽的瞬间,肖怀文和手中长刀一起被轰飞了出去。
“我的个乖乖。”禹川不禁咋舌:“只一招,时瑾到底是有多强啊?”
“初代论道魁首,当然不是泛泛之辈。”项天歌耸耸肩,转头道:“不过瞧着没什么,应当还是使了几分真功夫的,没有面上瞧着那么轻松。”
好缠人。
宋时瑾叹了口气,脚尖一点便掠向肖怀文。
果真是小孩儿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仍旧犟得不像话。
顺手在半空中握住飞出去的长刀,避免殃及无辜,另一只手扯住肖怀文的衣襟,拉他回到校场。
将人放在地上,宋时瑾伸手扶起肖怀文,在他后背上轻轻点了几下。
一口黑血喷出,几息之间,肖怀文便恢复了神智。
一睁眼,瞧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宋时瑾,肖怀文愣愣道:“宋,宋魁首?”
见人醒来,宋时瑾便点点头:“这两日养一养便好,不碍事儿。”
说着,转身便下了校场。
“浮望禅院对定宁王府,浮望禅院记一胜!”
方下了校场,这头纪怀生便赶忙迎上来。
“……阿瑾。”
声音艰涩,似乎带着未知的恐惧,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似的怯生生望过来。
“这么瞧着我做甚?”宋时瑾有些好笑,转头向千淮道:“这下可算是为禅院做贡献了?”
“算。”千淮欣然点头,奉承道:“住持大人功德无量呀。”
“监院可是夸我了。”宋时瑾转过头,看着纪怀生。
“座元大人,不表个态?”
什么?
闻言,纪怀生不可置信般抬起头,愣愣地看她。
喉头滚动,分明许多话想说。
肖怀文应当把那些事儿都告诉她了才对。
血腥的、不堪的、肮脏的过去。
为什么?
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提?为什么仍旧这样笑?
“……很,很厉害。”
纪怀生有些艰难地开口,轻声道:“很厉害。”
这头,禹川同项天歌扑上来,直缠着宋时瑾把方才那招也用在平日早课上让自己见识见识。
“可饶了我罢。”
被项天歌抱住一边胳膊,禹川更是双眼放光,只差长条尾巴出来摇了。
宋时瑾有些不好意思得地解释道:“瞧着不费事儿,可我当真没留手呀,我没想着他不躲开的。”
说着,宋时瑾想是想起来什么,忙转身去看校场。
确认早有侍从围上去确认肖怀文的状态,她才略放下心来,继续回身与禅院众人说笑。
时候不早,原先会武的人,围过来瞧热闹的人散去不少。
瞧了瞧时辰,宋时瑾一行人也打算回院子去。
毕竟不少宗门都将于明日一早辞行,要准备的事儿也不少。
如此想着,身后却忽传来肖怀文的声音。
自方才被侍从扶下场后便一直坐在校场的另一边,满脸纠结变扭,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宋时瑾一行人要走,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她们。
闻言,众人都怔住了。
原因无他,只因方才情急之下肖怀文叫出声的,是一句“二哥”。
二哥本人似乎不打算停下脚步,还是宋时瑾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拉住他。
“怀生。”宋时瑾无奈地笑了笑:“不妨听一听?”
纪怀生这才不情不愿顿住脚步,声音也有些不耐烦:“你要说什——”
“对不起!!!”
肖怀文“噌”的一声站起身,冲到校场上,大吼道:“对不起!!!我弄坏了你的锦带!”
高台上,一直关注着校场动向的肖尧眨眨眼睛。
校场下,宋时瑾同样意外。
照常理来说,换做旁人经历此事,是决计不会道歉的。
有错在先是事实,可一来事出有因,即便好心办了坏事儿肖怀文也没有不认;二来怀生也确实没放过肖怀文,一口把人咬得差点儿断了气儿。
至于后来对怀生的处罚,那说到底是肖怀慈和怀生的事儿,与肖怀文无关。
可肖怀文偏偏对这个二哥上心,又是给院子又是主动示好搭话。
好麻烦。
宋时瑾不禁再叹。
若人世因果如戏文般清晰利落便好了,坏人一坏到底,善人清清白白,也无需如今这样头痛。
可偏生自己遇着的所有事儿都这样难缠,难言的是非对错,难辨的情仇爱恨。
像是乱成一团的针线篓子,像是缠在一起的龙须糖。
“也许就是因为怀文是这样的性子,肖怀慈才会格外痛苦?”千淮凑过来,在宋时瑾耳边轻声道:“我们旁观者也难免觉得于心不忍,何况他手心手背都是肉。”
末了,千淮悠悠叹了口气:“幸好我没有妹妹弟弟什么的,不然闹心也闹心死了。”
由于肖怀文不敢期待怀生的回应,自顾自吼完便跑着离开了。
留下身后一众赶忙去追的侍从护卫。
“小殿下!”
“小殿下等等!您身上还有伤啊!”
……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纪怀生一路上的脸色都很奇怪,众人也没了谈笑的心思,一路回了院子,打过招呼便各自回房。
宋时瑾方才踏进门,回身却发现纪怀生在自己门前石阶就这么坐下了。
有些摸不准他是否打算就这么坐一晚上,又深觉这人干得出来这样的事儿,宋时瑾想了想,还是回房去了。
听闻身后人进门的声音,纪怀生的双眼也伴随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一点点暗下去。
正要把头埋在膝间,纪怀生却忽觉头上有什么东西盖下来。
柔软的,却有些分量。
有些茫然地抬眼,面前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傻傻地抬手一抓,纪怀生掀开头上的东西。
拿在手里一看,是件厚实的氅衣。
猛地抬起头,却撞进宋时瑾一双含笑的眼睛。
“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