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部?”楚半夏担忧,“我怕没看过1,剧情不连贯。”
侍应生拉开木门,周云山侧身,让楚半夏先进去,“那就约个时间,先把1看了。”
楚半夏迈进门的左腿悬停半秒,故作镇定往里走,“也行。”
雅雅紧随其后,“楚楚姐姐,你们要去看电影啊?可以带上雅雅吗?”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充其量是正常音量,却足以令楚半夏心惊胆战。好在纪长风正在走神,许是太过害怕这次“见家长”。
楚半夏下意识扯谎否认:“没有,你听错了。”
雅雅:“哦,好吧。”
她和周云山去看电影这事,最好别让纪长风知道。
她本能地觉得不太光彩。
雅雅或许不了解,但纪长风应当是知道表哥周云山已婚。
至于为何她能坐副驾,取决于车上只有四个座位,以及来自纪长风本人的缺心眼。
花心,但是缺心眼。
否认看电影这事,楚半夏心虚,不敢看周云山。
人家俩小情侣要坐一起,她就只能和周云山排排坐。
座位连着,中间没有隔挡。
可以像小情侣一样彼此黏着,也可以像她和周云山这样,刻意保持点距离,自己调控就好。
吃饭不是本意,只是两兄弟太久没见,叙叙旧。加上刚吃过饭,这算加餐,所以点得并不多。
周云山并不恐怖,至少在交谈过程中,并不是纪长风所说那样,是来拆散他们的,根本就不用楚半夏出手“劝架”。
了解完基本情况,周云山甚至还给他们做了大致规划。
一个即将迈向社会,一个才刚上大学,他帮忙分析他们遇到过的,或者将会遇到的感情问题、生活问题,甚至学习和工作的问题。
周云山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
楚半夏在一旁静静听着,周云山所述所说,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道理她都懂,周云山讲的也很实在,通俗易懂。
只是关于感情问题的那部分,总感觉怪怪的;就觉得在感情问题上,他说的和他做的,似乎不太一样。
周云山背着他老婆释放给她的善意,本身就带点不正常。
他对她说的某些话,某些举动,多多少少会让她产生某种误会;这并不能完全归咎于被她的敏感夸大其词。
就如黎冬所分析的那样,仅是在云水镇的那三天,周云山就被黎冬简单粗暴地归纳为“已婚的坏男人”这一行列。
而她,楚半夏,一个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内心挣扎汹涌的坏女人,沉溺在这种编织得完美的梦中,不被强制叫停就不肯醒来。
周云山有毒,一种无色无味,却叫人上头的巨毒。
她没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谴责周云山。
她该谴责的是不主动不拒绝的自己。
-
交谈结束,将纪长风和雅雅送回宿舍,车上就只剩下她和周云山。
楚半夏把电影购票页面给他看,“买几点的?”
周云山看了眼,“晚上的吧。”
“好。”楚半夏收回手机。
周云山帮了她哥大忙,光请人看一场电影,总觉得不太周到;更何况,看电影还是阴差阳错。
所以她还选了个除湿器,青州潮湿,明天就到货。
有些口渴,楚半夏忍了十来分钟,实在忍不了了,“有水吗?”
恰好红灯,周云山缓缓停到线内,“扶手箱里有。”
话刚说完,等他意识到不对时,楚半夏的手已经搭上按钮,主副驾中间的扶手箱灵敏弹开。
几乎同时,周云山用力把扶手箱按回去。
很用力。
楚半夏惊慌失措,吓到了。
扶手箱打开的瞬间,她只来得及看一眼,里面有张照片,准确来说是张婚纱照。
她就只看到一半,看见了新娘,还没来得及看新郎,就被周云山绝情关闭。
除了撞见周云山怕黑那次,这是她第二次见周云山失控。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这有瓶新的。”周云山抽出主驾驶门板后的矿泉水,递给楚半夏。
楚半夏落在他车上的绿色发夹,他顺手藏进扶手箱里了,险些忘记。
楚半夏接过水,冷冰冰的矿泉水。
这次不再是温水。
她的心沉到谷底。
她总喜欢给自己洗脑,让自己暂时忘记周云山有老婆这件事。
可洗脑归洗脑,她骗不了自己。
绿灯了。
车内好似恢复正常,平静,谁也不再说话,都在掩盖刚才那措不及防的小插曲。
直到进了小区地下停车场,周云山才开口:“我看见你家有投影。”
楚半夏:“嗯。”
“要看1吗?”
楚半夏看向他。
他说得淡定,就好像大晚上在邻居家看电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似的。
一个已婚男人,深夜在一个单身女性家里看电影,这场面,就像是误入了日本某商业片。
“太晚了,明天吧。”楚半夏退缩了,“你的外套,我等会儿就还你,耽搁太久了,抱歉。”
上周就该还给他的。
周云山倒车入库,“是我考虑不周,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
楚半夏蠢蠢欲动,不停说服自己:
不能让他进门!不能让他进门!不能让他进门!
内心戏丰富,表面上故作镇定,“没有吓到,你不用感到抱歉。”
她已经满是负罪感了。
上楼后,楚半夏没关门,回房间拿外套,周云山就站在门外等着。
回房前,她听到周云山接了个电话;等她拿上洗好的外套出来,周云山还在打电话。
“我知道,我在青州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要回来?为什么突然要回来一趟?这么麻烦?”
楚半夏不敢靠近,痴痴等在玄关外。
周云山见她出来了,似在等他打完电话。
他背过身去,“也行,我这儿没什么事,你不用给我寄。小姨那里你别操心,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我也爱你。”
楚半夏盯着他背影,手指被提袋的牛皮绳勒得渗血。
周云山转回来,“行吧,你回来一趟吧,等你回来了再说,我等你。”
他挂断电话。
楚半夏难平复心跳,鼓起勇气上前几步,将提袋递给他,“再见。”
笨重关门。
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