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镝拧眉嫌弃:“吃饭呢,别说这种恶心话。”
场子热络起来,觥筹交错,有成年的队员们举起了酒杯,玩了点热场小游戏,顺道感受酒精的刺激。
有些未成年球员在其中,浑水摸鱼,蹭了几口酒,未必是被酒精吸引,更多的是想体验无伤大雅的小放纵,有一种长大成人的标志。
华风夏看楚归镝手中的玻璃杯,他主动拿到她面前检查:“是果汁。”
有种低眉顺眼的乖巧。
他早晓得华风夏是传统的最循规蹈矩的乖学生,要将这个类型的人长久留在自己的世界里,便不能吓着她,不能沾上坏孩子的标签。
有年长的队员暗暗着急楚归镝再这么“妻管严”下去该如何是好,起身敬酒道:
“这一杯,敬我们今年的男单冠军!”
池野带头欢呼鼓掌,把气氛又炒到了一个热烈的高潮。
楚归镝笑着起身回应,准备以果汁代酒,大队员按住了他的杯口,扬眉道:
“平时小楚滴酒不沾就罢了,这么大的喜事,你不用酒回应有点说不过去啊。”
有人应和着说:“对!楚哥就喝一口呗图个那意思。老万今天也明摆着不会管我们了,别怕,难得开心这一回!”
少年人渴望挑战规则的一颗躁动的心渐起,楚归镝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旁的队友递过来的酒杯,先去看华风夏的表情。
仿佛是小狗狗得到了主人的同意才会进食。
众人的目光随着楚归镝的动作移转,发出了“哦——”的心照不宣的了然。
华风夏刻意别过头去,羞恼道:“你喝你的,看我干嘛!”
又飘飘然地同意:“喝吧。”
得到首肯,楚归镝才接过酒杯,和大队员碰杯,饮了人生中第一口酒。
好辣。
还很苦。
大人们说的酒香气都是骗人的。
楚归镝一张俊美的脸被苦得皱巴了起来,可怜兮兮。
华风夏忙夹了一筷子辣子鸡过去:“很难喝吗?你吃点菜压一压吧。”
华风夏夹了什么菜,楚归镝也不看一眼,依言吃下。
“咳、咳咳——咳——”
这次反应更大了,食物刚咽下去便剧烈地呛咳,眼泪都渗出来了,眼睛湿漉漉地发红。
华风夏慌了:“怎么了?”
楚归镝喘了两口气,示意没事,华风夏放不下来心,手抚上了男孩的脊背,手足无措,一颗心被他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抽动。
池野看不下去,解释道:“没事的夏夏,他就是吃不了辣。”
华风夏惊了:“在成都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吃不了辣的吗?刚刚这一筷子辣子鸡也算辣?”
辣子鸡这类鲜香大于麻辣的菜式,在土生土长的四川人看来都算是儿童菜了。
楚归镝嘴唇被辣肿了,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我小时候是在南京生活嘛……”江淮菜更注重咸鲜。
人的口味在幼时便会定型,饶是后来楚归镝一路在成都读书扎根都没有提升对辣味的抗性,吃火锅都得吃鸳鸯的,因此在聚餐上总被拿出来嘲笑,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赵雯琪这些老队友都晓得他的特性,笑道:“小楚吃不了辣,应该不招川渝女孩子喜欢。”
华风夏没多想,当即反驳道:“才不会。”
脱口后才后知后觉进入了圈套之中,赶紧装忙,避开赵雯琪揶揄的笑眼,想给楚归镝倒果汁或白开水再解辣。
不巧的是,桌上饮料瓶已经空了,打量了一圈儿就她杯子里的果汁比较多,忙起来脑子容易发懵,递到了楚归镝手边华风夏才想起来这是她喝过的,不合适。
“哎这是我——”
为时已晚。
楚归镝大口咽下果汁。
被辣红的眼睛得到了期待已久的水源,渐渐恢复。
咕嘟咕嘟,喝得很大口,一杯由楚归镝亲手添上的果汁迅速见了底。
“怎么了么?”楚归镝变回了处变不惊的样子,从容发问,转动着剔透的玻璃杯。
“……没什么。”喝都喝了,华风夏还能说什么呢。
随着楚归镝把玩杯子的动作,灯光照耀之下,华风夏看到了杯口熟悉的一抹草莓红。
是她今天涂的唇釉的颜色!
杯子没被楚归镝转过来时,唇釉沾杯留下的唇印正朝着楚归镝那面!
所以他分明瞧见了她的唇印,还毫不在意地在相似的位置继续喝水,喝完了还要特意通过小动作彰显给她看……
楚归镝的腹黑深不可测,烧得华风夏骤然两颊通红,神志不清。
知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是偶像剧里知名的“间接接吻”啊!
华风夏气结:“你——”
“怎?”楚归镝仗着华风夏在人前细说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反问。
华风夏不理他,埋头苦吃。
意识到玩脱的了楚归镝偷偷在桌子底下戳了戳她的腿,带了求和的意思。
被华风夏带了薄怒用皮鞋跟逮着他的脚碾。
“唔——”皮鞋踩人很疼的,楚归镝极力忍耐,能让她消气也行。
池野问他怎么了,楚归镝又笑说没事,期间别有深意地瞧了华风夏一眼,似乎是低头服软请她不要生气。
压下了坏心思,又成了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
很难和这种看起来纯良无害的人计较。
华风夏再想生气也没脾气了。
楚归镝光靠这张脸,就算是把天戳破了个窟窿,华风夏也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大家差不多吃饱了,抱着包间内的K歌设备鬼哭狼嚎,楚归镝借口出去上厕所,实则躲避穿脑魔音。
差不多两分钟过后,华风夏也悄悄地离席,去寻他的位置。
落叶满地的庭院中,楚归镝正坐在木质长椅上,依靠着听风吹叶。
还晃晃悠悠地伸出手上,想要接住一某堪堪从树梢飘落而下的黄叶。然而,事与愿违,明明楚归镝估摸着的位置和叶子飘落的轨迹大差不差,他心许的叶片擦着掌心而过,有如镜花水月一场,怅然捞了个空。
楚归镝黯然收回了手。
自嘲一笑:“我早就知道谁都会离开我。”毕竟连血亲都可以抛弃年幼的他,宛融为一体的亲人也可转瞬消失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