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打上头了,楚归镝不好说什么,无措地问豆豆:
“你朋友……他还好吧?要不然你劝劝他?”
豆豆晓得这人倔劲上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只有再搬出来师父这尊大佛亲自来劝,便摆了摆手道:
“没事的他性格就这样,不好意思啊,你们先打着。”
说罢,一溜烟地跑出去搬救兵,猜师父会在小溪的哪道分岔支流边上钓鱼。
还好,他师父酷爱荧光色衬衫,到哪儿去都十分扎眼,丢不了,豆豆很快确定了方位,朝着一抹荧光黄扑了过去:
“师父——”
一名年轻女性听到这一声吆喝愤怒地丢下了鱼竿:“哎呀吵什么,差一点点就钓上了!现在鱼都被吓跑了!”
是个生面孔。
生得好看,柳叶眉拧起,看着就不像是个好惹的角色,美则美矣,不如师父的助教兼师娘秦蕾姐姐温柔。
豆豆抱着横立在旁的师父的肩膀看了看,又看看跟师父形影不离的秦蕾姐姐两眼,搞不懂他们间怎么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该不会是有奇奇怪怪的情况吧。
师父一钓鱼起来就发了狠,忘了情,仅是拍了下豆豆的脑袋,平静地对陌生女人吩咐道:“继续。”
凌舒咬牙捡起了鱼竿。
跟楚归镝分头行动后,她没搜寻几步路,便瞧见了一男一女在河边钓鱼。本是平平无奇,男人穿着非常辣眼睛的高饱和度柠檬黄,凌舒还腹诽谁审美那么差劲呢,想到当年那人的新闻图几乎是清一色的荧光运动衫,定睛一看,果然是要寻的那人,于是深情地呼唤:
“江开老师——”
吓跑了男人的鱼群。
男人黑着脸,任凭她怎么说有故人之子技术框架请她瞧瞧,都不听,先要钓到鱼还他才行。
男人还说:“我不认识江开是谁。”江开自带腥风血雨,他已退出乒坛,只是个平凡的教练带几个学生度日罢了。
他胡子打理得不勤,胡茬颇为粗犷地占领了下巴,冒出头。
五官浓眉大眼的,倒不会显得邋遢,和胡子搭配起来反而有种野性的帅气。仿佛天地囚笼再也阻拦他不得,他心即自在。
皮肤颜色很深,脚踝及以下白得吓人,应当是后天美黑的。凌舒记得一个江湖传言,说是他年轻时极其俊美,因而被扯入了乱七八糟的桃色传闻,他气得一怒之下做了美黑。
凌舒不想跟他就“你明明就是江开”争来争去,很上道地改问:“那大哥你谁?”
“现在别人都叫我狗哥。”男人深沉地宣告。
旁边的秦蕾条件反射捂住了脸,大家私下里都喊他狗哥,和他堂而皇之地把这诨名介绍给陌生人还是有区别的……当真是让她有些羞耻到不能面对……
凌舒改口道:“狗哥,我这儿有个小孩儿,乒乓球打得好,品性也好,框架有点问题需要调整,想请您看看。”
狗哥倨傲抱臂,秦蕾脸上带着职业笑容解释道:
“女士您好,您可以在我这边排队,按照目前的学员数量到明年三月就可以排到了。”
熟悉的助理的声音,对上了,这下声音和脸对上了。
“孩子马上要打全锦赛了,狗哥,就因为很急,我才会大胆来现在堵您,不然谁敢线下跟您碰一碰啊。”
看球的人都晓得,楚玠和狗哥,都是光靠脸就能杀人的类型。既能用颜值杀,又能物理消灭,一张杀气凌人的脸摆出去恶鬼都能吓飞。
狗哥和秦蕾被她的话逗得相视一笑。
仅仅是笑了一下而已,狗哥听到她家的孩子要打全锦赛,想来是个好苗子,眼神被触动了一下,很快又正色道:
“不行,除非你先赔我的鱼,我鱼本来快钓上来了,都怪你。”
谁说不是风水轮流转呢。
凌舒哀怨地蹲在河边钓鱼,她哪里会钓,饵料都缠不好。
都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万一她态度实在良好,感动了狗哥这条大鱼呢。
看这姑娘还算乖觉,狗哥点点头,这才有心思关心徒弟:
“豆儿啊,你不好好练球,过来干啥?”
豆豆嚎道:“师父啊,大锤被人打哭了——啊不是打球被打哭了,您快看看吧。”
狗哥神色一凛,归为严肃,大锤是他亲自带的,水平他有数的很,一般人连他的防御都打不破,更何况把人打哭。
大锤这孩子性格还是个要强内耗的,不早点干预恐怕会挫伤孩子的自尊。
狗哥再不管鱼不鱼的事儿了,赶紧往回走,秦蕾自是跟上。凌舒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喜,爽快地丢掉破鱼竿起身。
推开球室的门,那位少年恰好背对着众人,使出一记强悍的爆冲。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锋利的寒气让狗哥回想起了那年初进国家队时,迎接他那寒峻又温润的玉石精魂。
有最飒沓萧肃的一人,好看得能劈开晨雾,点亮天空。
那时,狗哥也是别人的弟弟,也会跟在大队员身后叫哥哥,争着哥哥们的指教。
那时,尚未烟波迷乱。
狗哥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