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多无口,反正跟同学也没多少相处的时间,懒得争辩。
徐海接二连三地贬低乒乓球及乒乓球运动员让华风夏很不爽,她压了压火气,很明确地说:
“不用安利了,我不看篮球。”
话说得不重,语气却生硬无比。
徐海和同桌的配合战失败,不甘心的劲也上来了,顶着华风夏的冷漠拔高音量: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我们班的名单我看了,有个叫楚归镝的乒乓球特长生,等会你们找找人,绝对要么矮要么丑!”
楚归镝:我开学报道领书安安静静地招谁惹谁了。
尽管楚归镝无意惹事生非,被人指名道姓当面话说到这份上,也该有点反应了。
楚归镝迈开两条长腿,吐出一口气,一步就跨过了窄窄的通道。站在两位女孩的桌边,眼神锐利直逼徐海。
开口却斯文礼貌:“请问,我矮吗?”
徐海不解其意,被楚归镝居高临下俯瞰,气势上已经被压了一头,不自觉地跟着楚归镝的思路走,摇头。目测一米八出点头的大高个,答案明显。
楚归镝又问:“请问,我丑吗?”
徐海和他的同桌又是一起摇头。
审美是主观的,然而楚归镝好看得很客观。
青春期再刻薄的男生对着这张脸都讲不出来刻薄的诸如“娘炮”之类的话,全脸无死角,能载入教科书上的完美好看,嘴硬的人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
华风夏的心跳“咚咚”狂跳如胸腔里有七八个大汉在擂鼓。太近了,这个距离,她听清了楚归镝轻缓的语调,咬字、吐气声清晰地入耳,甚至闻到了男孩身上自带的雨后清爽的味道。
雪花。雪花无色无味,偏偏身旁的男孩有雪花的清新与冷冽。
华风夏屏住了呼吸。在开了空调的教室里紧张地后背瞬间出了层薄汗。
徐海终于反应了过来,要反问他是谁莫名其妙地来这一通干嘛,楚归镝恰在此时咧嘴:
“你好,我叫楚归镝。”
一击绝杀。
无需多言。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楚归镝噙了浅笑,没再多给徐海一个眼神,又迈步回去,云淡风轻,留一地落叶残雨。
太爽了!方盈按着华风夏的大腿,不好表现出太激动,用眼神和好友交流着这场打脸的畅快。
压低了声音在华风夏耳边闷笑道:
“这哥们真帅,打脸爹味男是真爽啊,我宣布从此以后我要关注他的比赛给他加油了。”
“我也是。”
华风夏轻轻说道。
又颤又飘忽得不像话。
还好方盈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爽了一会儿又和她聊别的。
楚归镝等着领完书走人,池野的消息还在窜,他好笑地安抚道:
【知道了,我这边一结束我马上回来,别着急。】
翻了翻消息列表,有他在丽江画画写生的妈妈沈白珠的消息,除了对他开学的问候,还有就是催他给她朋友圈点赞。
【你朋友圈会缺人点赞吗?】
沈白珠这几年变化很大,做到了让往事如浮云,又成了恣意随风的艺术家。一堆青年才俊追着她跑,但是沈女神懒得给他们一个眼神。
【你是我儿子!必须捧我场!!!】
楚归镝只能从母命,点了赞,复制了底下一个微信昵称为“坏蛋来一个你姐杀一双”的用户的彩虹屁。是他和母亲的共同好友,不需要备注,也永远不会模糊的关系,他笃定。
“坏蛋来一个你姐杀一双”发来了私聊:【在学校不许玩手机!】
楚归镝回:【老师还没来发书,不算。】
又重申原则:【不要给不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男性当妈,阿舒,我们说好了的。】
“坏蛋来一个你姐杀一双”不服:【没当妈,我至少能算是你老姐老姨吧?】
楚归镝:【在中国的家庭里,“姐姐”“妹妹”“姨”实际上也是在为家庭中的男性供血当母亲。】
那边发来了一连串内容不太文明的表情包,骂骂咧咧的。
楚归镝:【不许讲脏话。】
楚归镝,一个很有礼貌与素质并且德智体美劳均衡发展的好少年。
说实话,回望成长经历,沈女士早年沉迷所谓的爱情,楚先生至死是少年,楚归镝能长成这副模样,他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不容易。
搞竞技体育的人都有点血性,赛场上为了给自己加油打气还会喊两声脏的,就没有不国骂的运动员。楚玠从严管控楚归镝的素质教育,楚归镝哪怕是无意识地学了身边人讲脏话,楚玠都会一巴掌抽过去纠正。
乍一听很合理。
抽象之处在于,楚玠一般边打边讲:“草XX!老子有没有说小孩子不许讲脏话!”
小楚同学的人生第一句脏话是从哪听来的已然明晰。
华风夏开始频繁地心不在焉,眼神溃散,撑着头假装不经意地往那处看。
多年好姐妹,方盈如何不能明白她在想什么,当即推了推她的胳膊:
“他带手机了,正看着呢,你去找他要微信!”
华风夏面颊一热:“这不太好吧……”
“都是同学,有什么不好的,你不好意思我去帮你要!”
华风夏心动了,故作矜持,准备跟方盈推辞两个回合就动手。
结果真是机不可失,下一秒,老师模样穿着格子衫搭西裤系着皮带的中年男人踏进了教室,半秃不秃,充满了老教师的气场。
教室瞬间安静,中年男人撑着讲台,有条不紊地扫遍了每一个人,随意点了几个男生去搬书,人齐后从前往后传书,慢条斯理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洋,教语文的,你们的班主任。虚词不说了,尊重大家的主观能动性,座位不重新排了就按照你们现在这样坐,不是小学生,纪律不重复,以前一个学校的也别搞小团体,以后都是一个集体。好了,熟悉一下课本,明天正式上课。”
方盈叹气。因为不想跟徐海当前后桌。
华风夏在心里又丈量了一遍过道的距离。好近。
刘洋拿着花名册,点名道:“华风夏。”
华风夏恍然回神,赶紧站起来:“到!”
班上同学都好奇地顺着名字看过来认认脸,华风夏一下子迎了好多人的目光,她得正对着老师,目不斜视。
不知道过道那头的人有没有望过来。
刘海是不是又乱了。
华风夏理了理发丝。
刘洋讲:“名单顺序是按照录取分数排的,你是班里第一名,暂代一下班长之职吧,后面我们再安排班会课的时间投票选。其他同学有问题没有?”
大家都还不熟,刚开学没必要猛找存在感,是没有异议,华风夏就这么当上了临时班长。
刘洋指了个方向,从左边开始,全班同学呈“S”型开始依次自我介绍,这样一来,楚归镝是最后一个。
头几个同学中规中矩,后面场子热络了,又有同学开始搞创意整花活,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华风夏拼命地打腹稿,想着自我介绍的词。啊,不能太跳脱,也不能太死板,还要有记忆点,最好能展现出她的优点,太长了大家没兴趣听,还得言简意赅……
楚归镝毫不在意,他从小到大跟同学们都不熟,没有在听,低头点了点书有没有齐,最后一把抱起来,跟刘洋打手势示意。应该是早早地跟学校打过招呼了,刘洋清楚他的情况,点头放人。
楚归镝便抱着书从后门走了,轻手轻脚,像是一滴溜出大海的水。
华风夏有说不出来的失落,推翻了准备了半天的介绍词,草草将自己一笔带过。
人不在,她敢大方地望一望那个空位置,心脏却一紧——
楚归镝走的时候没带球拍包!
男孩子出门不喜欢背包,钥匙纸巾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就算了,楚归镝光提着拍子准备直接从学校回去训练,刚刚是一直把球拍包垫在最下面,光记得点书了,急着走却捡了芝麻忘了西瓜。
华风夏顿时坐如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