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的,他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只知道和泥巴玩的小屁孩啊?!没必要吧哥们?
真变态啊。
被认出来了,应拂雪此刻情绪反倒平静很多,说:“嗯。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柳言师无语死了,“小时候我有点瞎,居然没看出来你是男的。”
至于应拂雪说的什么“当时灰头土脸”,柳言师觉得他在放屁。
因为当时他选择帮助应拂雪,有一多半是看到这个小姑娘长得实在漂亮可爱,又被人欺负,才选择带人家疯玩的。
柳言师叹气,以一种近乎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你说说,哪个小男孩长那么文静秀气?还、还穿公主裙?!长那么漂亮,是要干什么?你爸爸就这么由着你穿裙子吗?”
也不知道拦一把。小孩子不懂事,万一性别认知障碍了怎么办?
天上飘起雪花。应拂雪没急着回答,而是撑开伞,伸手捏去柳言师肩上的雪花,娓娓道来:“我原本有一个姐姐,是师父的亲生女儿。”
柳言师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应拂雪继续说:“姐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师父十分难过,有一段时间里,他每看到别人家的女儿,都会露出一种羡慕又落寞的表情。尤其看到邻居家和我一起长大的南舟师姐,更是抱着不肯撒手。当时我还小,也……想让他抱着我不撒手,所以我就故意留了长发。”
“头发长长之后,师父要带我去剪。但是我不让,他不太明白,我也没说。不过,只是头发而已,他很尊重我,也就随我去了。直到有天,我穿小裙子被师父发现,他又哭又笑,总算猜到我想干什么。他让我以后不要再穿。他说,就算我不是女孩子,他也会抱着我陪我玩。”
有点奇怪的脑回路。不过,如果是应拂雪,那倒也正常。
柳言师想笑又不敢笑。虽然应拂雪说得比较好笑,但毕竟是亲人去世,怎么都不该娱乐化。
肉眼可见地,那位大小姐去世,对父子俩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柳言师问:“这就是你的女装经历?”
应拂雪:“……是。我小时候性格有点孤僻,师父又忙于工作,很少能看顾到我。当时学院组织活动,让师父来b市的小学里为孩子们测灵根。他就正好借这次的机会,把我带出去,让我和其他孩子多沟通沟通。”
“我很开心,所以又穿上了小裙子,想让师父也开心一点。师父这次见到之后,没有多说,也没有让我把衣服换掉。在其他大人问起来的时候,他就说我是他的小女儿——我那副打扮,说是小儿子也没人会信吧,哈哈。”
“小学里大概所有人都来了,师父就在操场上给小朋友们测灵根。大多没有灵根,或者是混杂灵根,师父很失望。我无聊,就跑去跟那些测完了灵根的小朋友搭话。”
应拂雪笑笑: “可能是我说话不太讨人喜欢,他们不但不理我,还推我。你当时正排着队,看到我被欺负,拉着我就跑。嗯……就像之前在农学院那样。”
“然后你就把我救下了。我们疯玩了一个下午,你带我去你的秘密基地,还用泥巴捏成点心哄我玩。但泥巴捏的点心不能吃,你就在兜里翻出半块巧克力给我吃,上面甚至还有你咬过的牙印。”
柳言师:“……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哥。”
好黑的黑历史。柳言师觉得,自己小时候确实也不太正常。
好傻啊。
应拂雪忍俊不禁,说:“你精力不太够,玩累了,躺在你的秘密基地里就睡着了,我就躺在你旁边。师父找到我的时候,我浑身都是泥。”
柳言师手指头玩叠叠乐,心说对方应该挺眼前一黑的。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是,小儿子,来时穿得干净整洁;一眼没看见,就浑身脏兮兮像个泥猴了。
想想都很崩溃。
应拂雪说:“师父忙着把我从坑里拎出来,测灵根用的球不小心掉到你怀里。你手指无意识碰上去,那个球就变成绿色的了。听说,整个学校里,只有你一个小朋友是天灵根。”
“我当时求师父带你回去。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没有谈妥。”
这个他似乎听爸妈吵架的时候说过。柳言师很惆怅: “我爸不让。而且,那段时间我爸妈正在闹离婚,也顾不上我。”
“那天我回家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可能在泥坑里泡久了,我身体又不大好,就这么结结实实病了一个多月。发烧的时候,我稀里糊涂把我们那天乱弹的曲子给记了下来。戒指么,就和折纸眼镜一起装着了。”
“嗯……后来搬家的事情,你就都知道啦。”
应拂雪: “嗯。”
这些年里,他守着这段只有几个小时的回忆,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孤独的日夜。每次难过的时候,他脑海里总会多出一个光芒万丈的小朋友。
那个小朋友掏给他一块巧克力,笑嘻嘻地说, “巧克力给你吃,不要哭了好不好?”
像拯救他的神明。
其实,甜的从来都不是巧克力。
好吧,事情说开了,虽然有些羞耻且中二,但毕竟是自己做过的事情,无从抵赖。柳言师想拉他继续走,然而应拂雪却不肯走了,视线看到一旁的小巷。他一本正经: “你刚刚说,要补给我。”
柳言师: “………………”
柳言师震惊又无语,指指小巷: “你别说,光天化日的,你要在外面亲我。”
“不是亲你,是强吻。”应拂雪纠正他的措辞, “我想强吻你。可以吗?”
柳言师微笑: “我记得有人说过,强吻不需要我同意。”
废弃小巷一般很少有人经过。也窄,阴影投下来,很暗。
从外面看过去,如果不是非要盯着看,应该看不出什么。
柳言师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类似于偷|情的刺|激——可能适当的危机感确实能转化成愉悦。
他开始逐渐理解为什么应拂雪乐此不疲地要在外面和他亲吻了。
说是强吻,这个吻就出奇地和强吻一般激烈,柳言师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礼貌地反抗一下。
事实上他确实反抗了,因为这个吻铺天盖地的,有点喘不过气。但往往是他还没缓多久,就又被掐着后脖颈拉回去了。
结束的时候,柳言师额头抵在应拂雪的肩上,小声喘气: “脚软了,让我先缓缓。”
应拂雪心满意足地抱着他,一节一节顺他的脊背,问: “合约结束后,你要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柳言师想,自己不是正在和你交往吗,还能跑了不成?
“当然是拿钱跑路。”柳言师对他的这个问题很无语,于是故意在他耳边开玩笑,俏皮道,“这样的下海经历,有一次就够了。”
应拂雪笑了,心知这人又在胡说八道,顺势咬咬他的耳朵: “那我这钱花得还挺亏。人家包养,可是什么都让玩儿的。”
顿了顿,他低声补充:“玩得特别花。”
耳尖的麻意传到大脑里,柳言师忍不住抖了一下,强撑道: “你平时玩得还不花吗?合约是你自己拟的,我可没干涉。”
应拂雪侧头亲亲他的脸,闷笑着问: “我们不是正在交往吗?”
柳言师故意道:“没有,你在陪我玩过家家。”
应拂雪:“好吧。那你愿不愿意陪我过家家,去领证?”
柳言师哼声:“我考虑考虑。”
应拂雪闷笑。
“我想带你回家。”应拂雪语气似乎变得认真起来,说,“去见我师父。”
师父之前一直都很反对。但他也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在师父面前说这个人的好处,应拂雪能明显感觉到,师父的态度有些松动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师父杠这么久。应拂雪想,如果师父亲眼看到柳言师,一定也会很喜欢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柳言师。
听他说到带自己见家长,柳言师声音闷闷的,心里没底:“……嗯。”
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描述,应拂雪的师父应该是很好的人。柳言师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
豪门是什么样的,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要是应拂雪的师父不接受他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
暗处小巷外,有一人经过。然而柳言师没有察觉。那人没做停留,就像是没发现他们一般。应拂雪眯了眯眼,只当是寻常行人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