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见裴阿娇和何霜成在大声叫唤人。
“哎呀,我的酒,哪来的狂徒!”
“快来人,捉贼!”
彘奴原打算把人引开,他翻墙出去,江芷若趁乱自行出观,这事就了结了。
不巧李照听闻玄都观的腊梅开了,也到此来游赏,迎面撞上了,事变横生。
假山洞里的江芷若远远听见有纷嚣腾辨之声。
“打打打。”
“拿拿拿。”
“绑起来,别让人跑了。”
江芷若顿感不妙,忙循声过去,就看见陈复倒在地上,用双臂抱住彘奴左腿,双脚钳住彘奴右腿。
陈复打不过彘奴,刚一交手就被彘奴掀翻在地,但陈复就势这么死死卡住他左右两腿,彘奴寸步也迈不开来。
一旁有不少人或拿着绳索,或拿着武器,但彘奴满脸杀气,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李照认得彘奴,他下意识四下张望,不一会真看见江芷若走了过来,李照的眼睛都亮了。
江芷若远远在人群里也先认出了李照,不由暗道晦气:“事不谐,又是他来破坏,这一世怎么三番四次遇见他,真是冤家路窄。”
江芷若没好气地瞟了李照一眼。
是熟悉的臭脸和白眼,男人是有几根贱骨头的,李照见她如此,反倒更乐呵了,嘴角不由上扬。
纷乱中,裴阿娇没发觉李照的异样,兀自道:“二表哥,这贼子乱闯,还把我的酒打碎了,快把他捆起来。”
那一群人有观中的,也有外来的游客,把彘奴围了一圈,江芷若进不去,不耐烦道:“让开。”
江芷若此时的口吻算得上是恶劣,可闻言转头的人瞧见是个绝色女子,不由都呆傻了,纷纷把路让开了。
江芷若上前,傲然向裴阿娇道:“你的酒,是我叫他打碎的。”
裴阿娇见来人长得比自己美貌,心中已然不悦,而此人的态度竟又这般不逊,真想立刻着人拖下去打烂她嘴。
又听江芷若说道:“我是萧珩的妹妹,我今日来玄都观赏腊梅,碰巧听见你们两个在密谋。
说是要给我哥哥萧珩投喂什么催情的合欢酒,所以我才要把那见不得人的东西打碎。
刚听你们说清河大长公主的柜里还剩有一瓶,人证物证具有,不如你我去告官,我们去京兆尹前分辨一二?”
裴阿娇大喊:“不可以!”
何霜成则大喊:“你住口!”
围观的一众人等见此,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江芷若冷笑道:“何小姐,你别枉费心机了,你用下三滥的手段逼得我哥哥就范也没用,我哥哥他是不会喜欢你的,你一个姑娘家不识人间有羞耻事的吗?”
何霜成的脸涨得猪肝似的,这个自称是萧珩妹妹的女子竟当众把这种事披露出来,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何霜成捂着脸哭着跑开了,裴阿娇忙追她去。
喜欢一个人,有时反倒会对她产生一种求全责备的心情来。
李照审视江芷若,淡淡道了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萧孟瑾素有温良之名,怎么他的亲妹子这般牙尖嘴利?”
淑女静默为贵,裴、何两人虽有错在先,但江芷若也不该当众揭人阴私,一点余地不给人留,不但有失大家风范,心肠也狠辣了一些。
江芷若怎么会听不出李照的弦外之音。
若不是为设计脱身,她又何尝愿意说这种尖酸刻薄的话。
可她说了又怎样,前世何霜成辱骂她的那些话,可比这些要难听一千倍。
当时她家人都不在了,李照也不要她,她无家可归,权衡利弊,只能唾面自干。
说来前世她和何霜成的命运颇为相似,李照不喜欢她,萧珩又何尝喜欢何霜成。
何家满门抄斩,萧珩却护住了何霜成,何霜成仍是他萧珩的妻。
反观李照,他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他不不管不顾她,把她丢在了通谷死地。
前世李照当了皇帝,她在益州也曾听闻他所颁布的许多仁政,北朝人说他爱民如子,有他父皇惠帝遗风。
就是今世对那对茶水铺的平民夫妻,他也有慈悲怜悯,他为他们的死责备裴阿娇。
他对别人都好,为什么独独对自己那样坏?
江芷若泪流满面。
李照错愕,她怎么又哭了,刚刚不还气势汹汹的,就为自己说了她这么一句?
陈复早已放开了彘奴,也把围观看的人都轰走了。
江芷若默不作声,拉着彘奴要走,陈复伸手拦截去路。
江芷若早几次就认出陈复的。
前世李照也是八抬大轿迎她过门,他们拜过天地,饮过合卺酒,可她死后,可不就是这个陈复,唤她为“江姑娘”。
委屈在这一刻又叠加满了,江芷若望向李照,恨得死咬着下唇,身子发抖着,眼里交织着愤怒、哀怨。
不是错觉,她真的是在恨他,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李照也不好受,阴沉了脸,挥把手,示意陈复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