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松年先开口道:“梁如意?”
他一出声,梁如意也回过味来了,哑声说:“噢,你是4队的……你来干嘛?”他出现的不合时宜,实在诡异。
“幻觉吗?”梁如意偏头问向常弗宁。
常弗宁属于金乌研究院,并不了解派遣队的人,他保守地摇摇头,并不说话。
祝松年惨淡地垂下眼,打破了僵局:“几天前,我们被掳到一片荒原,被人玩弄于鼓掌……是我的搭档舍命救了我。我要回来给他复仇。”
他眼圈红着说:“我在荒原里走了好多天,现在终于回来了,调查局却外面封锁,里面门禁!”
梁如意和常弗宁对了眼神,看来祝松年不清楚离岛镇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她不再是派遣队员,而是被押送的幸存者。
但梁如意也搞不清情况,他们几个被关起来与世隔绝,待到危险找上门,都不知道调查局发生了什么!
他们面面相觑,祝松年抓狂道:“一定是她!”
梁如意敏锐道:“谁?”
祝松年咬牙切齿说:“我们先出去。”
几人小心迈出了集装箱,扑面而来一股刺鼻气味,腐臭味和血腥气合在一起,像屠宰场堆积在一起的内脏泔水沤了一个月。方知晓耸起鼻子,那大叔更是被刺激得流泪,忍不住干呕。
说来也奇怪,之前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听不到了。
这里没什么动静,声响很轻,他们的脚步响在血地毯上,失去头颅的尸体软塌塌的靠墙,身上短短的芽还在摇晃,最粗壮的根茎已经被砸瘪,成了一滩泥。
梁如意碾了碾地面,沾了血的鞋底有点黏,她在尸体身上摸索出工作牌,19岁,是等着替补的实习队员,熟知工作流程的梁如意说:“不该只有他一个人。”
祝松年小心地将头颅放回尸体脖子上,提着锤子说:“他是跑回来的。”
“门禁失效了,我走的货运通道,看见这边起火了赶过来,你说的那些人……在外面。”
梁如意顺着他指的路过去,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离外面的一道铁门已经被祝松年拉开,不远看还能看见浓厚的烟雾,死一般的寂静。
祝松年低下头说:“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快完了,他们用链子绑住自己,点了火。浑身冒芽的他们被火烧着,喊我快走,还告诉我说——有个小孩跑回来放你们了。”
“可惜……”祝松年抖着肩膀,用脏袖子擦了擦眼,擦的一塌糊涂,哽咽说:“我认得他们,他们是3队的人,还给我……给了我门禁卡!”
梁如意心里一空,手里的工作牌隐隐发烫,这小孩居然是为了救他们,可是没能挺住污染的速度,她哑声说:“这玩意长的太快了。”
很快,尸体上摇晃的芽慢慢枯萎,发黑,蜷缩成一团团。
梁如意直起胸膛,觉得有口气出不掉很难受,旁边的常弗宁忽而立定,对遗体鞠了一躬,不忘摁下方知晓的头。
祝松年情难自禁,泪水不要钱的掉,那大叔搜罗半天,叠吧叠吧递过去一张卫生纸,祝松年仰起头推开了。
几个人挨在一起,捂住口鼻排成队,由祝松年打头,朝烟雾处走去。
火已熄灭,焦黑的尸骸挨在一起,头骨抵着胸脊,皮肤沾皮肤,墙壁漆黑漆黑,焦味在烟雾里呛鼻。
梁如意带领队伍站定了几分钟看着他们,常弗宁开口道:“腐臭味消失了。”
梁如意默哀后说:“嗯……估计污染先从他们开始,烧完污染源就安全了。”
大叔松了口气说:“要是烧快点,刚刚那俩孩子还有救。”话没说完,他在众人冷飕飕的视线里闭上了嘴。
毕竟,这里形同焦炭的尸体都是活生生的人,是异变后选择同归于尽的派遣队员们。
祝松年忽然蹲下身寻找什么,终于从骨肉里扒拉出一条链子,挥起大锤砸断了它,金属的断裂声后,他们沉默地穿过这层,在出口处停下脚步。
烈日灼灼,H楼投下高大的黑影,他们仰视着直冲云霄的楼身,梁如意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蚂蚁,被压的喘不过气。
常弗宁咳嗽两下,梁如意将刀锋对准他,好像下一秒就要送他上路。
常弗宁立刻举起手示意她等一下,又弯下腰咳嗽起来,那大叔喔唷两声说:“污染源不是被烧了吗,你还搞成这样!完了,大家都完了!”
“完了?”方知晓瞪大眼睛看着他,试探地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常弗宁反手扣住方知晓的掌心,安慰说:“我没事,只是呛到了。”
大叔脸色煞白,绷紧的背瞬间垮下来,晃着脑袋说:“你说说你……”
梁如意也悄然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
“对了,”梁如意看着祝松年说:“你之前没说完,你说的‘一定是她’,到底是谁?”
常弗宁也挑眉移了下目光,只见祝松年压低声音说:“真言会!”
“那个邪教?”梁如意睁大双眼,她虽听洛姐提过,但并不了解,只知道真言会行事诡异,惯用一种奇怪的卡片。
“他们肯定混进调查局了,我见过那个叫宝珠的头目,心狠手辣,恶毒得没边!”
……听完他的讲述,梁如意捏紧了手中的肋骨刀。
祝松年讲得激情愤慨,使劲一挥手说:“走,我们去见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