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年表情没变,脸色却难看的很,“所以,夫人和江大人为我选了什么职位呢?”
林知瑶莞尔道:“春闱将近,贡院那边忙得很,近日……”
梁颂年冷声打断:“我才从北疆战场退下来,贡院重地不可能让我进的。”
林知瑶也不恼,仍和声和气道:“自不算入户就职。年年这段时间都忙,朝廷又不能单为这几天增许多职,因而圣上为此特许条例,春闱期间,设临时差责。”
江淮景顺着搭话道:“此差为临时,只要通过了审查,人人皆可。若有吏部在职人员引荐作保,还能免去审查。”
梁颂年挑眉看他,“江大人要为我作保?”
江淮景不动声色的看了林知瑶一眼,才点头回道:“是。”
夕阳余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众人脚边,顺着暖意望向亭外,形状颜色各异的花们都闪起了金色。
江淮景没有留下用膳,林知瑶便与梁颂年一道回了院子,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没有任何交流。
林知瑶本以为饭桌上梁颂年总会开口问点什么,或者发个脾气。
可实际上,沉默,还是沉默。
“金花,再给我添些热汤吧。”
“是。”
“银花呢?好半天没见到她人了。”
“上回孙夫人送来沐浴用的香粉,说是去乏效果极好,她见我在您身边,便去差人置弄热水了。”
“对了,惠贵妃叫我进宫去听戏,具体日子定下来了没?”
“还没有来传话,估计要过些天了。”
……
林知瑶今日的话又多又刻意,就这样,还不如梁颂年反常。
那位是认认真真在吃饭,没一丁点多余的情绪,安静的仿佛这屋里就没他一样。
就在林知瑶忍不住要去问他什么意思的时候,梁颂年撂筷了。
“我吃好了,夫人慢用吧。”
林知瑶喊他:“梁颂年!”
“怎么?”梁颂年平静的望向她,好像在耐心的等她接下来的话。
林知瑶突然泄了气,扭头走了。
对饭桌上奇怪氛围全然不知的银花,此时在林知瑶主屋不远的暖阁,已经将泡澡事宜准备就绪。
“他什么意思啊!”
这边银花刚要开门去看主子的晚膳进度,就险些被门掀了个跟斗。
好在她平衡感极佳,立刻稳住了身形,没真摔出去。
只是,这质问……
银花一头雾水,既没听清也没听明白,“小的没什么意思,不知…不知您正往里进……”
“饭里下哑药了?光吃饭,连个声都不会出了?”
林知瑶整个人都气冲冲的,嘴里还在自顾自的念着,银花声音太小,她压根儿没听见。
金花跟在林知瑶身后进了门,拉住还在云里雾里的银花,耳语道:“没你的事儿,你哪能给她气成这样。”
银花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梁颂年。
金花又道:“刚刚碰到哪了没?”
银花摇摇头:“没,不碍事。”
“那就行,”金花扬了扬下巴,“去放香粉吧,她且要气一会儿呢。”
银花听言上前,只半步,便又退了回来,苦着脸与金花道:“算了算了,金花姐姐你去吧,夜凉,我去给主子取披风来。”
说完,她扭头溜了出去。
金花无奈笑笑。
“前几日脾气不是挺大的嘛!”
林知瑶对金银花的窃窃私语毫不知情,直直进了屏风便开始宽衣解带,嘴里不停。
“是,这事我没与他提前商量,但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满意就说出来,现在这算什么态度!”
“若是不说话便不对,那夫人觉得他该怎么?”
金花接着林知瑶的话,同时将沐浴的香粉顺着木桶边缘散了进去,再伸手去接林知瑶脱下的衣衫。
“鼻子下面又不是装饰,”林知瑶扁着嘴试水温,“有什么不能说出来。”
“怎么说?”
金花边将林知瑶的衣衫整齐的挂在一旁,“要当着江大人的面发脾气?还是要当着我们这些下人的面跟您呛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要等没人了才跟我吵?”林知瑶哼了一声,“那我可不敢回房了,若是动了手,可是要给我打出好歹。”
金花忍不住笑,“您这是气话,您心里清楚他是绝不会伤您分毫的。”
听到这话,林知瑶的气莫名消了一大半,“嘁,你倒是跟他一条心,回回帮他说话。”
“我若真是帮他,那定要问上夫人一句,您气他不说话,您又如何呢?”
林知瑶哽住了。
她其实心里清楚,这阵子的早出晚归,刻意躲避的人是她林知瑶,而不说话,拒绝沟通的也是她林知瑶。
横竖理也不在她这。
她只是想不通,曾经知无不言的两个人,隔了五年,怎么变得如此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