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是多晚?也许是今天下午,也许是今天晚上,也许是明天……小孩子并不清楚,本能学会了安静地等待。
林霁心里一酸,想起一些往事,蓝燕仪默默搂住她的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屋里,桑兰兰已经挂了电话,大抵是哭累了,趴在桌上叹气。
“咚咚。”蓝燕仪屈指敲了敲门。
小孩一惊,看见林霁更是害怕,扒着凳子不放。
“要不我们出去玩吧?”林霁提议。
桑兰兰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刘海。
顶着这个出去玩?
蓝燕仪把门开大了一点,说:“我有帽子。”
……
蓝燕仪口中的帽子并非特意购买的商品,而是去参加文学集会的赠品。是一顶酒红色的棒球帽,用白色丝线绣着“文学”两个大字。
这帽子对桑兰兰有些大了,反而让她感到安心许多,在镜子前反复确认自己的刘海是否被遮住,随后问蓝燕仪:“文学是什么?”
蓝燕仪很少和人讨论这样宽泛的定义,弯腰将她脑后的带子系紧,看向站着的林霁。
林霁歪了歪头,不知道她为什么看她。
带着钥匙出了门,蓝燕仪想出答案了,回答桑兰兰:“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定义,对我而言,文学大概是向死而生的东西吧。”
她说得有些深奥,桑兰兰懵懵懂懂,没听明白。
蓝燕仪没和小孩细讲,目视前方,认真看路。
正处于年后的工作日,路上没什么行人,仅有的几个也只是在路口处等红绿灯,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你想去哪玩?”
受害者是桑兰兰,自然要咨询她的意见。
桑兰兰摇摇头:“不知道,我很少出来玩。”
桑母在工厂里打工,经常加班,桑兰兰放学后就跟着母亲回工厂,在机器的轰鸣声里写作业。
冬天的时候,贴心的妈妈会给她戴一个雷锋帽,虽然身体还会感受到噪音,心里却会很安心。
细算起来,桑兰兰出来玩的次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出来。
“那我们去公园吧。”蓝燕仪一锤定音,抛出一个桑兰兰感兴趣的话题,“最近好像有个活动,是什么来着?你问问姐姐。”
从出了门开始,桑兰兰一直紧贴着自己,知道她在害怕林霁,蓝燕仪故作烦恼,给她创造和林霁交流的机会。
不料桑兰兰严肃道:“是干妈,不是姐姐。”
蓝燕仪当然知道,但以她和林霁的关系,总不能十八岁就当上阿姨吧?
眼见话题越跑越偏,林霁主动靠过来:“那边有水上划船项目,我们去划船玩水吧。”
桑兰兰果然高兴起来,把称呼的事情抛到脑海,一手拉一个大人,恨不得闪现到游玩的地方。
到了售票点,两个大人和小孩又产生了分歧。
林霁扫了一眼票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电动船:“我们就坐电动船吧,虽然贵一点,但是不用脚踩。”
蓝燕仪附议。
桑兰兰张望着湖里的小黄鸭脚踏船和纯白色电动船,说想要小黄鸭。
“燕仪姐姐,你是大学生,怎么能和干妈一样懒惰呢?要多多运动!”
小孩子的道理一套又一套,蓝燕仪死守底线,劝她:“你看到这湖没有?我们踩过去还要踩回来,到时候谁踩,你踩吗?”
“我踩!”桑兰兰叉腰。
“……”蓝燕仪不相信她有这个力气,又摸摸她的头,耐心地讲了一下脚踏船的缺点。
早已被小黄鸭俘获芳心的小孩可听不得这话,一转头,把希望寄托在林霁身上,拼命摇晃林霁的手腕:“干妈,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林霁面露难色,桑兰兰乘胜追击:“你把我的刘海剪成了这样,晚上费奶奶回来了的话……”
当话语有了留白,就充斥着威胁的味道。
林霁选择倒戈,付了小黄鸭的门票钱。
“叛徒!”
在桑兰兰迫不及待跑去穿救生衣的时候,蓝燕仪拉住林霁,微微前倾,噘嘴。
谁还不是个孩子了?她也委屈。
想也知道,玩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这个体力还行的人带着小孩和体力废柴回来。
“以后补偿你。”林霁双手合十,讨好地弯了弯腰。
“现在。”蓝燕仪步步紧逼。
“现在?”林霁回头一望,压低声音,“这里还有人!”
她嘴里的人其实是售票处的售票员,但是林霁背对着售票处,理应挡住了视线。
蓝燕仪没有犹豫,低头亲了她一下。
“补偿要及时,你不会偏心吧?”
十八岁的人了,还和小孩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