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夕讶然,单手搓了搓脸,突然笑起来:“抱歉。”
骤然产生些许违和感,蓝燕仪眉心拧成川字,还没开口,林霁已经从里头扛着那块木板出来了。
“好重,给你了。”
接过那一小段龙身木板,肩膀一沉,等蓝燕仪再去看盛朝夕时,她已经背对着她,面向谢安渡说话。
啧。心里微妙地升起了一丝不爽。
盛朝夕懒洋洋地把那段龙身的一端抵在地上,好心提醒了她一句:“等会舞龙很累,最好先别扛着。”
林霁在一旁连连点头。
那一丝不爽越演越烈,蓝燕仪侧目看林霁,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板子。
内心深处那一点独占欲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咕噜咕噜,连带着蓝燕仪打量盛朝夕的视线都带上了审视。
谢安渡和林霁关系好可以理解,那盛朝夕呢?林霁怎么也纵容她?
虽然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巧妙,但林霁并没有错过她下撇的嘴角。
之前想过蓝燕仪会不会误会她和谢安渡的关系,没想到蓝燕仪竟然会因为盛朝夕吃醋。
林霁都有点奇怪她在想什么了。
“在想什么?”林霁悄悄靠近蓝燕仪,侧头从下方朝上去观察她的神色。
出乎意料的是,蓝燕仪直白地问了出来。
离另外两人有三四米远,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坏话讲起来都带上缠绵之意。
“你不觉得盛朝夕很扫兴?怎么你们都由着她?”
原来不是在吃醋,只是单纯看朝夕不爽。
林霁有些为难,和她咬耳朵:“朝夕的情况不一样,晚点跟你说。”
话是这么说,要不要把盛朝夕的事情讲出去,林霁还得先问问本人的意见。
察觉她话里的搪塞之意,蓝燕仪用食指戳了戳龙身上覆着的那一层薄薄的纸。
比想象中结实得多。
她微微扭过头,第一次耍起了小脾气。
向来被动的林霁站在一边,体会到了棘手的感觉。
在这不尴不尬的氛围中,她们开始等待涌入舞龙的队伍。
冬日天黑得早,六点多已经暗得十分明显,谢安渡带着三人站在街道边上,等待着大队伍路过。
“舞龙的队伍会环绕整个小镇,主要是为了祈福。”谢安渡给学妹讲完这点习俗,遥遥一指,“来了。”
街道最远处窜出一个龙头,青红色混杂,内里明黄的烛光透亮,照亮了边上六个人的脸,在黑暗中十分夺目。
有人哼着用方言唱着的歌,龙身摆动着,远远看去活灵活现。
不需要提醒,四人分为两组,一对一对走上前,扛着烛火的人笑出一口大白牙,侧着点燃她们手上未燃起的蜡烛,火焰腾升而起,越烧越旺,越蹿越高,在蓝燕仪眼中跳动。
文化传承的魅力难以用文字形容,在这一刹那,心口处也随之燃烧起烈火,文化自信的感觉油然而生。
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为龙舞而来,汇聚在一处,不同的语言凝聚成和谐的诗,拧成一条由灯火连接的长绳。
在这样的灯火里,蓝燕仪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的林霁。
她们的脸离烛光很近,掺上带点黄的颜色。
“我还没有带你去看烟花。”
出口时成为了忏悔录。
回C市时有过机会,却走得匆忙,那时也没到新年,计划无疾而终。
“没事,我带你来看烟火了。”
林霁的双眼笑到眯成一条缝。
这不是转瞬即逝的烟花,是人与人连接的,会在回忆中愈发清晰的人间烟火。
蓝燕仪突然明白谢安渡和盛朝夕为什么每年都要来这里舞龙了。
在林霁身后,盛朝夕目光温和,余光没泄出半分,全在谢安渡身上。
在人群中对视,视线相交那一刻,再分不出一丝给旁人。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蓝燕仪朝后方伸出手,勾住林霁的小拇指,没再关注后面两人。
前方龙头和龙尾相遇,欢呼声不绝于耳,四人一同欢呼,彻底融入人海。
“林霁,你来过几次?”
“一次。”林霁腰酸背痛地放下已经熄灭火烛的木板,“好玩吗?”
蓝燕仪举起手,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嚓咔嚓”地响。
“好玩。”除了累没有缺点。
“回家吧。”
和谢安渡、盛朝夕告别,蓝燕仪和林霁踩着月光,一步一格,玩着“踩到线”就会有惩罚的游戏。
结果到了家门口,刚进屋,费文漪把桑兰兰推到她们怀里。
“你们大概要照顾兰兰一阵了。”
蓝燕仪缓慢地低下头,看见桑兰兰黑乎乎的眼睛。
“她妈妈要回老家奔丧,无力照顾兰兰,暂时托付给我们,我还要工作,就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