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进去了，林霁掐着她的手，咬牙切齿地加重力道：“都怪你。”

瑞士卷确实好吃，奶油也甜腻得恰到好处，如果不是涂在自己身上的话。

如果费文漪不带着甜品过来，林霁都快忘记那天晚上蓝燕仪是怎么哄骗她的了。

漆黑的长夜，微凉的触感，漫长的潮湿，以及挥之不去的甜香。

这两天林霁点单时看到甜品都发怵。

蓝燕仪用食指抵住她的唇，低声求饶：“下次不会了。”下次就该换别的了。

林霁警觉地抓住了重点：“还有下次？”

两人扭作一团，还没争执出个所以然，屋里传来费文漪询问的声音。

“你们还不进来吗？外面有东西要搬吗？”

两人讪讪一笑，一同进了屋。

“我去泡茶。”蓝燕仪把林霁按在座位上，自己跑进了里面。

林霁：……

时隔半年，林霁再一次注视自己的母亲。

上次费文漪来的时候她还在闹别扭，也没仔细观察，现在静下心来，才发现费文漪已经老了许多，头发虽然还是黑的，眼角却比以前多了几道皱纹。

和费秋彤不同，林霁小时候在母亲身边，那时母亲也年轻，在她眼中无所不能，妹妹出生以后，母亲辞去工作变成家庭主妇，她身上的光辉才渐渐淡去。

有一段时间林霁憎恶费秋彤，在日记中恨她夺走母亲的关爱，恨她夺走母亲的人生。

但她心里清楚，这就是母亲的选择。

后来日记随着成长丢失，林霁终于有机会正视自己的妹妹，发现了她身上的可取之处。

“木木，今年过年能来家里过吗？”费文漪双手扣在一起，紧张地摩挲自己手指。

林霁没第一时间拒绝，犹豫之余谈到蓝燕仪：“过两天我要和她一起去C市，不一定能及时回来。”

“几号？我们肯定按时回来！”蓝燕仪从她身后窜出，不知道在角落里偷听了多久。

在林霁嗔怒的眼神中，蓝燕仪把两杯茶放在桌上，乖巧地坐在林霁边上：“我们回去就住一两个星期，不会再多了。”

前几天蓝芝榆就表示要自己找人一起过年，蓝燕仪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凑上去。

费文漪没说“一定要来”的话，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儿，将一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吧。”

她把甜品一同放在一边，也没继续念叨，起身提出要离开。

“我送您吧。”蓝燕仪跟着起身，安抚似的拍了拍林霁的手背。

出了门，不需要蓝燕仪开口，费文漪已经和她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秋彤和我讲了很多很多事，我们活在不同的时代里，总是无法相互理解，这么多年，也放弃了同化对方，不如就在自己的道路上互相迁就。林霁的事实在是麻烦你了。”

“林霁的事算不上麻烦。”蓝燕仪陪着她走到小区门口，“只论当下，我们都觉得很幸福。”

蓝燕仪开始习惯等待，等待林霁开口，等待她主动，而她只需站在那里，确保她行进的方向正确，确保她还有力气向前。

费文漪用复杂的目光看了她许久，抓着她的手晃了又晃。

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上了车，消失在夜色中。

蓝燕仪转身往回走，感到几分沉重。

因为性格原因，蓝燕仪从来没考虑过恋爱相关的事情，如果提前思考的话，她大概会要求是C市人，和自己年龄爱好差不多。

这些与林霁都不相符。

爱好上讲，蓝燕仪喜爱文学，林霁却觉得那是天书，作为艺术生，文化课能低空飞过对她来说就是胜利。

常言说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对于她和林霁而言，恋爱和一生或许也是两回事。

经济、家庭、未来……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尤其她俩还是自由职业。

蓝燕仪不敢细想，抬头一看，已经回到了家门前，慢吞吞地推开了门。

浴室里传来水声，她端坐在沙发上，用塑料刀将瑞士卷切成一块一块，因为奶油化了一些，有几块切得歪歪扭扭的。

低头吃了一块，指尖还不慎蹭上了绿色的奶油。

蛋糕也需要新鲜感，第二次吃起来，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惊艳，怪不得甜品店要一直推陈出新。

将指尖的奶油舔干净，她抬头看天花板，陷入思考。

是因为过了热恋期吗？还是因为到了晚上？思绪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签售会的单子忘记放在了哪里，蓝燕仪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自己房间的桌上发现了叠好的A4纸。

上次放在这里了吗？

她将它放进了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