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燕仪告诉自己要冷静，不听使唤的双脚却带着她夺门而出，重新回到客厅。

刚找到播放平台的林霁正在拉进度条，抖抖所剩无几的可乐，仰着头一口饮尽，正好看见在她头顶笑眯眯的蓝燕仪。

“噗。”

可乐飞溅，几滴落在少女的发上，剩下的如数回到主人的脸上。

恍如一场闹剧。

始作俑者被呛到了，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胸口，一只手覆在她脸上，以极其粗暴的方式把她的脸擦干了。

“咳咳！”林霁俯下身咳嗽，试图让流进气管的液体再流出来。

蓝燕仪拍着她的背，看着她眼泪鼻涕哗啦哗啦地流，形象全无，体贴地移开了视线。

给林霁擦脸已经称得上仁至义尽。

等林霁终于顺了气，擦干净脸，抬手要她扶，蓝燕仪也借给她一只手。

像拐杖一样被林霁拄着到达洗手间，林霁打开水龙头，洗了好几回脸。

蓝燕仪的视线从她锁骨上扫过，看似无心地望向镜子，和镜中的林霁对视。

“流进去了。”

“嗯？”当事人十分茫然。

于是她走到她身后，始终看着镜子，握住她的右手，放到她胸前。

“这里，该洗澡了。”

林霁：……你不觉得有点暧昧了吗？

蓝燕仪不觉得，她心里还在算账，意有所指地拎起自己的几缕头发：“既然是你干的好事，那你应该负责收尾。”

“怎么收尾？”林霁想起厨房里的菜刀，还以为她心生恶胆。

蓝燕仪松了手，指向一边的洗发露，认真道：“给我洗头。”

旖旎的氛围一扫而空，林霁撸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放水，气笑了，指着自己的位置：“来，你站这弯腰，我给你洗。”

于是两人位置互换。

瞥了一眼她没卷起的袖子，蓝燕仪贴心提醒了一句：“你右手的袖子没卷……咕噜咕噜。”

林霁已经把她一头按进了水里。

林霁明白了，她大彻大悟！蓝燕仪现在不知道她的身份，根本不喜欢她！她直得让人害怕！

但林霁就是倔，就是不服输，既然她不喜欢她，她还偏要勉强，偏要让她喜欢自己。

好不容易从水里被解放出来，蓝燕仪喘了口气，还没看向林霁，又被她按住了脑袋。

“不许抬头。”

语气低沉严苛，听着还挺能唬人，蓝燕仪看着水池里的波纹，还是顺着她，没再抬头。

正在挤洗发露的林霁已经卷起了右边的袖子，发绳缠在手肘处。

倘若蓝燕仪抬起头，能从镜中清晰地看见她右手腕上歪歪扭扭的疤痕。

当初医生问过她为什么没有用祛疤的药膏。

林霁还记得自己的回答。

她低着头，凝视着雪白的地板。

“我要记住痛苦。”

医生惊讶地看着她，谢安渡向前挡住了医生的视线，制止了医生的劝告。

“喂，水要凉了。”蓝燕仪嘟囔了一句。

林霁回过神，开始揉搓她的短发，站在侧边不方便，后面也不方便，她索性摆烂，放弃思考，就零距离贴着她。

“低头。”蓝燕仪像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顺从地把头埋进水里。

林霁用手舀水泼在她头顶，看着她头顶的泡沫一点点消失。

“你为什么喜欢漫步雨林？”她忽然开口。

蓝燕仪的头抵在洗手池的侧面，摸不清她和漫步雨林的关系，坦诚回答：“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喜欢她的作品，喜欢她想要表达的东西。”

手指穿过短发，林霁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他们说她抄袭。”

蓝燕仪双手撑住洗手池，坚定道：

“她不会。”

“哗啦。”

林霁用水杯把她的头浇了个彻底。

“啊！你为什么用这么烫的水！”蓝燕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握着水杯的手颤抖着，她红着眼角，在本能按住她头的同时摸了摸她的头。

“对不起。”

不知道是在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