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

“纪遇，纪遇。”慕秉持叫了她几声，想问问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可是却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

“小冰，纪遇在哪里？”

“……”

“小冰？”

顿时，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调出了飞船上所有的监控录像，密密麻麻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之上。

而这些屏幕也是断断续续，像是要系统崩溃，慕秉持在众多画面之中，发现纪遇躺在引擎室之中。

他立刻起身冲入了全向电梯，赶到引擎室。

就在慕秉持离开没多久，舰桥上的电梯门被打开，卡戎走进了舰桥。

＊

引擎室内，慕秉持发现纪遇倒在地上，朝她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纪遇，纪遇？”

他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脸，“纪遇。”

纪遇缓缓睁开眼睛，感到浑身无力，刚一醒来，她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艰难地从他怀里起身，身子摇摇欲坠，“他要摧毁机遇号！”

她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跑到引擎室的屏幕前操作了一番，调出了所有的监控，发现卡戎此刻正在舰桥上。

他站在舰桥的操控台前，正将某种复杂的程序上传到机遇号的主控系统中。

慕秉持顿时意识到什么：“中计了，他在调虎离山！”

纪遇快速操作引擎室的控制台，试图通过内部监控系统获取更多信息，并且阻止舰桥，但是主程序被干扰严重。

“他正在用植入的程序干扰引擎运行，如果程序完成上传，整个机遇号的引擎会过载，最多十分钟就会发生爆炸。”纪遇往引擎室外跑去。

两人乘全向电梯直奔舰桥，一路上，小冰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响起，但听起来像是被人为抑制。

舰桥大门打开的瞬间，卡戎已经离开舰桥，两人看到了一片混乱的场景。

操作台的屏幕上跳动着无数的红色警报信息。

就在这时，舰桥的通讯广播里，传来卡戎的声音，“你们已经晚了，十分钟后，这艘飞船会化为太空中的一团火球。你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乘坐穿梭机逃命。”

纪遇快速扫了一眼屏幕，发现控制台已经被卡戎植入了一个倒计时程序，距离引擎过载爆炸只有9分50秒。

纪遇迅速到控制台前，双手飞速操作，试图直接终止程序。

然而，这个程序被多层加密保护，短时间内无法破解。

慕秉持严峻道：“纪遇，时间不够了，我们撤退吧，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纪遇立刻按了一个按钮，说道：“求真，云霓，机遇号还有九分钟爆炸，你们两个快去机库，乘坐穿梭机离开。”

说完，她转过头跟慕秉持说道：“你也赶紧走。”

慕秉持：“要走一起走。”

纪遇：“我尝试着阻止爆炸，如果实在阻止不了，我会坐逃生舱离开，这是我的星舰，我必须要坚守最后一刻，你们先走。”

纪遇用力地推了一把慕秉持。

慕秉持被推得连连后退，可是他却固执地不愿意离开。

他坚决道：“我要陪你一起，你不走我就不走，别跟我废话。”

“你……”纪遇十分愤怒，想骂他是个固执鬼，可现在她没空跟他吵这些。

慕秉持忽然想到什么：“小冰被干扰了，如果把干扰清除，可不可以能快些让她快速计算，清理毁灭程序？”

纪遇停下手中的动作，立即说道：“没错，如果能先让小冰恢复，她就能快速清除这些程序！”

忽然，纪遇想到了什么，用力敲了一下脑子，“当时我跟卡戎都在引擎室，他肯定是在引擎室破坏了小冰。”

说完，纪遇转过头跟慕秉持说：“我去引擎室，你留在这，我会在引擎室联系你。”

她立刻往全向电梯跑去。

纪遇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引擎室，自言自语道：“他当时肯定没有时间植入数据，要不然会被我发现。应该是用外部的设备干扰了小冰。”

纪遇一边说，一边在理清自己的思路，忽然，她的目光往引擎室的终端接口看去，紧接着，她火箭一样的速度跑了过去，发现终端的一个插口插着一块芯片。

“找到了！”纪遇将芯片拔了出来，扔在地上，跑到引擎室的操控台前进行操控和修复。

她输入自己的最高权限密码，用声音命令激活备份模块。

紧接着，引擎室里传来小冰的声音：“模块已启动。”

纪遇立刻说道：“小冰，启动紧急恢复程序，排除异常数据！”

屏幕上闪过一片绿色的代码流，小冰的声音再次传来：“系统数据修复完成。当前系统异常已定位，正在清除舰桥异常数据。”

紧接着，小冰说：“过载能量已恢复正常，倒计时已经解除。”

“太好了！小冰，锁死机库，阻止任何飞船离开！”纪遇迅速下达命令。

小冰冷静地回复：“机库已封锁，出口关闭。”

＊

卡戎乘坐自己的飞船，想要离开机遇号，可舱门紧紧关闭，他尝试着打开舱门，纪遇号不断传来提醒。

“出库请求被拒绝，请联系舰长。”

“出库请求被拒绝，请联系舰长。”

“出库请求被拒绝，请联系舰长。”

卡戎猛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医疗舱里依旧昏迷不醒的卫子夫身上。

他牙关紧咬，面部肌肉因用力而微微抽搐，片刻后，毅然决然地从飞船上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慕云霓心急如焚地冲进了机库。

她当时正在洗澡，听到纪遇的警告声之后，她甚至来不擦身上的泡沫，匆忙套上衣服，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机库狂奔而来。

她以为大家会在机库会合，可眼前却只有卡戎一人的身影。

慕云霓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纪遇他们呢？”

卡戎脚步匆匆，径直朝着慕云霓走来。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异样的决绝，让慕云霓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逃离，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卡戎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身体，动作粗暴而坚决，紧接着，冰冷的武器便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别动。”卡戎的声音低沉危险。

慕云霓瞪大了眼睛，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不可置信地喊道，“你疯了吗？”

这时，纪遇和慕秉持及时赶到。

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猛地一紧。

“放开她！”慕秉持怒目圆睁，大声吼道。

卡戎的脸上满是悲痛之色，他看着纪遇，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纪遇，你太理想主义了。你们要是执意要回到2024年，这个世界将会被彻底摧毁。”

纪遇缓缓摇头，目光坚定地回应道：“不，是你太悲观了。仅仅因为母星的毁灭，你就变得如此小心翼翼、畏首畏尾。但这并不意味着地球也会重蹈覆辙。如果真的存在巨大的风险，我绝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你为了回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卡戎情绪愈发激动，他紧紧地抱住慕云霓，手中的武器死死地对准她的大动脉，“想要她活命，你们就马上离开机遇号，然后把机遇号摧毁。”

此刻，卡戎情绪彻底失控，每一个从他口中挤出的字眼，都裹挟着对母星毁灭的无尽悲痛与绝望。整个机库陷入死寂，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颗火星就能引爆这压抑的氛围。

慕秉持心急如焚，眼睁睁看着慕云霓的性命悬于卡戎手中，焦急地对纪遇说道：“答应他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们留在汉朝，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哥……”慕云霓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你真愿意留在汉朝吗？”

慕秉持强扯出一抹笑意，声音微微颤抖：“我会给你盖一间好的厕所。”

“纪遇，你听到了吧！”卡戎扯着嗓子大吼，“你的同伴都同意留在汉朝，你别再固执下去了！”

“我们不能留在汉朝。”纪遇紧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牙关紧咬，话语从齿缝间挤出。

慕秉持猛地伸手，一把扣住纪遇的手腕，强硬地将她转过身来，两人目光相对。“云霓的命在他手里，别再固执了，咱不回去了好吗？”

“不，一定要回去。”纪遇奋力推开慕秉持，眼眶泛红，“你们都不懂，我必须回去。”

纪遇的眼中，红血丝迅速蔓延，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执念驱使着。

“为什么非得回去？难道你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更眷恋现代生活？”慕秉持满脸不解。

他要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不是这样的。”纪遇痛苦地摇头，声音里满是挣扎，“我必须回去，要不然……”

“要不然会怎样？”慕秉持追问道，“究竟什么比命还重要？”

纪遇痛苦地闭上双眼，仿佛被卷入了无尽的漩涡之中。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求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卡戎身后。

她毫不犹豫地射击，一道光束如闪电般射出，精准击中卡戎的肩膀。

卡戎闷哼一声，身体一软，松开了慕云霓，重重地倒在地上。

慕云霓挣脱束缚后，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慕秉持奔去，一头扎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哥。”

“云霓。”慕秉持紧紧抱住她，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李求真手中的能量枪依旧稳稳地对准卡戎。

此时的卡戎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纪遇快步跑过去，蹲在卡戎身旁，声音里满是惋惜：“卡戎，你这又是何必呢？”

卡戎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暗灰色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落，在地上晕染出一小片暗色。

“你根本不懂，失败的代价究竟有多可怕。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地球重蹈我母星的覆辙……”他的声音微弱且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果你们坚持要尝试……”卡戎的目光中满是恳切，“就一定要成功……否则，地球……地球也会被摧毁……”

纪遇赶忙紧紧抓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坚定，郑重地说道：“如果真的会给地球带来灭顶之灾，我绝对不会去做。”

卡戎望着纪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释然，也有深深的担忧。

“帮我给子夫带句话，这是我留给她最后的告诫……”

纪遇凑近他，轻声问道：“什么话？你说，我一定带到。”

卡戎艰难地张开嘴，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残叶：“世事如局，天命如棋，或许我们无法选择命运的开局，但可以决定自己的落子。若有一天，站在至高之处，别忘了看向脚下，那苦难苍生的模样，要永远心怀怜悯。”

话刚说完，卡戎的头便无力地垂了下去，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他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整个机舱瞬间陷入了死寂。

纪遇神色凝重地检查了卡戎的身体，随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众人，声音沙哑：“他死了。”

“怎么会？”李求真满脸震惊，“我调的是击晕模式，他怎么会死？”

纪遇轻叹一声，解释道：“他年纪太大了，就算你不开这一枪，他也撑不了几天了。”

纪遇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中满是感慨：“他背负着深重的创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地球。难以想象，他们的文明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这些年他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他把所有的期望和爱都倾注在了地球上。只是爱到极致，便容易失去理智，变得失控。”

说到这里，纪遇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对卡戎孤独一生的深深思索之中。

又像是通过卡戎看到自己。

＊

天边，铅云沉沉地压下来，如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风裹挟着一股莫名的悲怆与寒凉，从天际席卷而来。

本应轻柔温暖的春风，此刻却暗藏着无尽的肃杀之意。

纪遇、卫子夫、慕云霓、李求真与慕秉持五人，将卡戎安葬在汉朝的土地上，为他立起一块墓碑。

碑身挺立，像是在诉说着这位孤独守护者的一生。

卫子夫跪在墓碑前，脸色惨白如纸，身形瑟瑟发抖，似寒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纪遇悄然拿出扫描仪，精准捕捉到卫子夫剧烈波动的情绪反应，心中暗忖，这或许就是他们返回的绝佳时机。

她转头望向身旁的三位同伴，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送回属于他们的时代。

纪遇缓步走到卫子夫身边。

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已用卫子夫能够理解的方式，一一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