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辛达却没有过于意外。她牵了牵嘴角，笑了一下：“其实我知道这件事，黛尔缀。我可以感觉到，在很多事情上，他大概在试图向我示好。”

黛尔缀像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哦，你竟然知道？那你还那样果断地将他除名？唉，女人，你的心真是冷酷。”

小女孩最后一句话引用了阿拉特大剧院的台词，几个人忍不住都笑了。

霍丽叶说：“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幽默呢？”

黛尔缀幽幽地说：“你没发现的事多了，我的朋友。你也没发现西德尔喜欢露辛达。”

斐蒂南德笑得咳嗽起来，露辛达也忍俊不禁：“好了，好了。”

队长说着，摆摆手，“这些风流韵事，我不怎么在意。我的父亲就是一个沉溺于爱情而疏忽了工作与生活的人，我不喜欢他的那个样子。我对情情爱爱没有兴趣。”

露辛达说着，停顿一下，略微收敛了笑容。

“关于西德尔，”她说，“我更不愿意容忍的，其实是他对于自己战斗能力的欺瞒。”

三位队友闻言，都是一怔。霍丽叶有点疑惑地说：“对于战斗能力的欺瞒？”

露辛达微微颔首：“我是伊里斯翼人，目力和听力很好，所以，在战斗中，我可以将每个人战斗时的状态看得非常清楚——我能够看到，西德尔在选拔赛的前两场战斗中，都大幅度地隐藏了自己真实的能力。”

霍丽叶仰起头来，仔细回忆了一下，不禁点点头：“还真的是。那两场比赛，他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我还以为，那就是他的能力极限呢。”

露辛达扯了扯嘴角：“你想一想，恩丽：如果他的能力真的如同他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平庸，那么，在最后一场比赛里，他怎么可能做得到挥动重剑，攀援向上，去击破菲碧的水箱？”

霍丽叶一怔，似乎现在才隐隐感觉到西德尔身上的不合理：“唉，好像真的是啊……那确实是很需要体力，甚至需要一些技术的任务。”

露辛达正要说话，黛尔缀突然说：“你为什么不揭穿他？”

露辛达一顿，黛尔缀望着自己的队长：“西德尔，既然他的表现这样狡猾，不尽不实，你为什么不在我们面前揭穿他？”

“哦，”露辛达说，“很简单，因为，我想要赢得比赛。”

黛尔缀一怔，露辛达笑笑：“我并没有看过‘大地’元素的考核，所以，我们选择队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既然已经选择了西德尔加入队伍，这个事实短期之内无法改变，那么，我想做的，是尽量稳定地去改变他，去解决问题，而不是贸然地揭穿指责他，让我们的队伍陷入互相怀疑的信任危机。”

黛尔缀若有所思，露辛达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的身上都发生过不同的故事，大家也都有一些不想要和别人轻易分享的秘密，所以，我并不想匆忙地推断，西德尔隐瞒自己能力是否出于恶意——更何况，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我几乎认为，他的态度已经开始转化，他开始愿意和我们所有人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

“确实。”斐蒂南德小声说道，“最后一场比赛，我觉得他是真心尽力了的。”

“嗯。”露辛达向他笑笑，“所以，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有着足够的时间与恒定的耐心，在全学院大赛开始之前，去明白西德尔真实的想法——然而赫曼将这一切披露在庆典上，我就没有办法再支持西德尔了。”

露辛达这样说，霍丽叶看上去还有些糊涂，黛尔缀却是明白的。

“如果赫曼不戳穿他的谎言，”黛尔缀说，“我们还有时间在队伍内部慢慢解决这件事。然而赫曼当众揭穿他的欺瞒与谎言，如果我们不及时表明态度，对西德尔作出一些惩罚，那么，所有的人都会认为：‘看来，欺骗露辛达·梅菲尔德和她的朋友也不是一件大事，不会产生任何后果’。”

“唉，我明白了，”霍丽叶忍不住点点头，“那样，大家就会觉得欺骗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也会轻易原谅他。那么之后，可能就会有更多的人试图使用不真诚的方式接近我们、对待我们，对吗？”

黛尔缀凉凉地看她一眼：“很对，我的朋友。你可真是一块聪明的小饼干。”

霍丽叶鼓起脸颊：“喂，你什么意思嘛，黛尔缀！”

露辛达笑起来：“好了，好了。总之，我自己倒是没有觉得西德尔有多么可恨，只是赫曼将话说到那个地步，我们也不得不果断一些地设定我们的边界与底线——霍丽叶，黛尔缀，斐蒂南德。”

三个队友都“嗯”了一声，露辛达说：“现在，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我们究竟要选择哪一位学徒，成为我们的新任队友？”

44.2

半个星时之后，当露辛达的队伍回到红土裂谷的时候，裂谷里的学徒们齐刷刷地向他们看了过来。

露辛达走向艾弗格林院长，轻声地叫了一声：“老师。”

艾弗格林院长靠在橡木轮椅里打盹，似乎睡得很熟了，露辛达又叫了一声：“老师，请你醒一醒——关于队伍里的最后一位队员，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艾弗格林院长这才像是被从睡梦中惊醒了，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啊——噢，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院长的声音不大，却似乎能够让红土裂谷里的所有学徒听见。

所有的学徒不约而同地陷入安静，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等待着露辛达的宣布。

露辛达缓缓地说：“对于队伍中的最后一个队友，我们决定选择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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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启明星〗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