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容还在心痛用掉的白糖。
沈梦珂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还在欣赏雪球山楂的便宜老爹,问:“阿爹,白糖用什么做的,卖那么贵?”
“甘蔗。”
沈启明回道:“甘蔗只在南方生长,不提制作过程,只运输就费时费力。”
一个想法在沈梦珂脑海里冒头,作为田园风主播,怎么可能没有录过甜菜制糖的视频,甜菜制糖她熟。
但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压下去了,白糖卖这么贵,他们家势单力薄,可保不住这财路,弄不好还会家破人亡。
她指甲掐着手心把这想法压下,还是想想本小利薄的财路,先脱贫,再卷卷老爹,等亲爹有了官身,再图谋大生意。
她抬眼瞅向老爹,想看看他潜力如何,沈启明被闺女看得莫名其妙,问:“阿珂,我身上可有不妥?”
沈梦珂摇了摇头,“并无,只是觉得阿爹今日风采胜过昨日,更加儒雅飘逸。”
沈启明白皙面庞瞬间便红,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如此直白地夸奖,这人还是自己亲闺女。
“咳咳。”
他抬手抚须缓解尴尬,正色道:“女子当贞静少言,阿珂,你今天行为太过偏离妇道,等为父家来,带你再重读《女戒》。”
沈梦珂不想读寻借口逃避,“阿爹,我……”
“就这么定了。”
沈启明知道闺女想说什么,立刻一锤定音。
沈梦珂苦瓜脸,在内心自抽嘴巴,“让你多嘴。”
“娘子,劳烦把雪球山楂包好。”
沈启明温和地对妻子说道。
李美容答应一声,“好。”
“我来。”
沈梦珂赶紧道。
雪球山楂做好了,随便用油纸包太掉价,包装是体现礼品价值的重要形式。
她过去把油纸用剪刀裁好,再用浆糊糊成袋子,这才拿给沈启明,“阿爹,劳烦您在上面画上雪球山楂的模样,再写一句‘酸酸甜甜,人生真味’。”
沈启明照做,他虽然不擅丹青,但画雪球山楂还是能的,磨墨提笔在油纸袋上画上雪球山楂,再用正楷写上“酸酸甜甜,人生真味”,这么一操作,普普通通的油纸袋立刻高大上起来。
“酸酸甜甜,人生真味,好句。”
沈启明看着句子大赞,然后又问:“阿珂,你听谁说的好句?”
沈梦珂眨巴眨巴跟老爹雷同的杏仁大眼,“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
沈启明难以置信,“真是你自己想的?”
“日子可不就酸酸甜甜的,我能想到这句并不难吧?”
沈梦珂再次反问。
沈启明无言以对,看闺女的眼神欣慰中多了一份失落,闺女能够说出这样的句子,可见灵性,可惜生就女儿身,无法举业走仕途。
他叹口气,提了桂花糕和袋装的雪球山楂离家,沈梦珂和李美容继续积酸菜,这可是一家过冬的救命菜。
刚把酸菜放缸里,沈梦珏放学回来了,七岁的少年郎,穿着一身靛蓝色小长袍,冲天辫用红绸布绑着,衬得小童本就清秀的小脸儿,越发白嫩可爱,但美中不足的是靛蓝色小袍上全是尘土,白嫩的小脸儿多了几道血痕。
大概怕挨骂,小家伙一进家门,就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争取回屋整理好仪容,以便能够逃过亲娘的竹笋炒肉。
“站住。”
沈梦珂一声呵斥,打破了小家伙的完美计划,只能垂头丧气地停住脚步,恹恹地道:“阿娘,阿姐。”
李美容看到小儿子脸上的伤痕,还有满身的尘土,皱眉质问:“你又跟人打架了?”
沈梦珏搅着手指头,红着眼睛辩解道:“谁让他们诋毁阿姐的。”
沈梦珂心间涌入一股暖流,她上辈子是独生女,头一次体会到手足的维护,她走过去弯腰检查小家伙身上的伤,问:“打赢了吗?”
孩子打架,作为家长,第一要务,就是关心孩子的伤势,不管打架起因怎样,只求自家孩子不吃亏,哪怕事后道歉呢。
沈梦珏小下巴一抬,“当然。”
但很快小脸儿就跨了,“可夫子让阿爹去见他。”
沈梦珂想到沈启明那老古板的样子,知道小家伙的竹笋炒肉免不了,便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阿姐今天做了比糖葫芦还好吃的东西,特地给你留了些。”
小家伙眼睛亮了,“阿姐,阿爹打人不疼。”
沈梦珂揉了揉他的冲天辫,决定回头再做一些好吃的,慰劳慰劳为姐出头,还要挨亲爹娘打的好弟弟。
本来以为等沈启明回来,小家伙才会挨打,却忘记了李美容也是会打孩子的,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根拇指粗的树枝,照着小家伙的屁股抽。
“不好好读书,在学堂打架,反了天了。”
沈梦珂赶紧去拦,“娘,阿珏是为了我,您甭打他。”
沈梦珏赶紧说打架起因,“他们说阿姐脚大,盆都装不下。”
李美容把树枝一扔,捂着脸哭了起来,都是家里贫穷耽搁了闺女,让闺女被人编排。
沈梦珂直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子,她咬牙切齿道:“我下午跟你去学堂。”
她倒是要去问一问,难道圣贤书教的是编排女人的脚吗?
“不许去,等你阿爹回来。”
李美容赶紧阻止,闺女现在的脾气有些暴躁,她可不敢让她去学堂,惹出闲言碎语来,更难说人家。
沈梦珂咬牙跺脚,都给她等着,总有一天,她要让这裹脚的陋习消失。
而在镇上的沈启明此刻听了老师的话,心情也不轻松,闺女的终身难道只能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