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做?”
对于花钱的雇主,裴松卿态度十分之好,耐心地给她解释:“制造一桩意外,比如让他从马上跌下来,摔断脖子,这样刘远志就是死于意外,没人会怀疑是人为,沈夫人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沈映秋摇了摇头,“不行,你可知他夫人是我的至交好友?他若就这么死了,那宋夫人就成了没有儿子的寡妇,这对她日后的处境十分不利。”
裴松卿:“所以你是想等宋夫人生下儿子后再杀了刘远志?”
沈映秋:“不一定是宋夫人,刘远志的妾室也可以。”
裴松卿:“没问题,那我就等他留下子嗣再动手。”
沈映秋:“但在那之前,我又不想让他好过。”
裴松卿:这位沈夫人还真是难伺候啊。
不过看在那八百两黄金的份上,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想怎么样?”
沈映秋:“有没有一种毒,是由两种毒组合而成?中了甲毒,身体不会有什么症状,大夫也诊不出来,等到时机成熟,再给他下乙毒,这乙毒相当于毒引,一旦服下,他就会毒发身亡,但看起来像是暴毙而亡。”
裴松卿:“?”
什么玩意儿?
世间还有这种毒?
他怎么闻所未闻?
难道是他孤陋寡闻了?
不管有没有,先应下再说,总之这八百两黄金他是赚定了。
他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你说的是哪种毒了,没问题,我找机会给他安排上。”
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沈映秋拿出一个锦囊递过去,“这是定金,第一种毒下毒成功后,我再给你一部分,等到事成之后,我再将尾款给你。”
裴松卿拿起锦囊,一入手,他就掂量出了里头的黄金重量,约莫五两。
前些日子开酒楼,他手里的钱都贴出去了,正愁这个月的工钱发不出来呢,这五两黄金来得正好。
足够他支应转圜一阵子了。
沈夫人还真是他的财神娘娘。
“好,一言为定。”
*
沈映秋发现,江明亭的症状进入了第二阶段——伪装正常。
他没再把自己关在书房,恢复了正常的作息。
早上起来打五禽戏,锻炼身体,吃完朝食后,因为不用再去书院上学,他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和她腻在一起,陪她看书看账本处理家务。
还给她在院子里搭起了一座秋千。
午饭后会进行右手的康复训练,还尝试用左手写字。
她得了空叫金婵、银果她们陪她打牌时,他也会来凑个角,还会给她喂牌,故意输钱给她。
要不是她自己就是个算牌高手,还真看不出来。
他的喂牌技术甚至比她还要高明,要不是赢得太顺利,她都没察觉出来。
如此种种,都让他看起来恢复了正常,有时候看着比以往还要阳光开朗。
但作为他的枕边人,沈映秋清楚地知道,晚上睡觉时他是多么地辗转反侧。
她找机会跟他深谈了一次,明白了他的心结。
简而言之,就是价值感的缺失。
没法再科举后,他感觉自己似乎没有未来了,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沈映秋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科举就是唯一的康庄大道,是实现人生价值的青云路。
如今他没法科举了,原本设想好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坍塌了。
重建往后的人生,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力量。
江明亭抱着她,埋首在她脖颈间,“秋娘,对不起,我没法再为你请封诰命了……”
沈映秋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她回抱住他,一下一下拍抚着他的背,“傻瓜,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没有诰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很有所谓。
现在的她,是郡守府的二夫人,然而一旦她的公爹江郡守去世,婆母一定会将她们二房分出去,毕竟江明亭不是婆母亲生的。
到那时,江家的大部分家产必然是属于大房的,二房只能得到少部分家产,甚至可能一点都得不到。
若江明亭没能入仕做官,那么她们这一房,被分出去后立马就会回归平民身份。
她兜兜转转的,不还是回到了原点吗?
至于捐官,江明亭右手残疾,是没法做官的,当官至少得身体健康,没有缺陷。
但她心中的这些隐忧,没法对江明亭吐露,一是不想再给他压力,二则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汲汲营营之人。
“即便不能科举做官,你还有很多其它的事可以做啊,这世间又不只有当官这一条路可以走。”
江明亭嗡声开口:“比如呢?”
沈映秋:“比如,你可以当教书先生啊,夫君你学识这么好,肯定也能教书育人,你看宋大儒,一举让白泽书院闻名于天下,即便他一辈子没当官,但那些官员都对他恭敬得很呢,刘刺史、父亲他们对宋大儒也都是以礼相待。”
江明亭被她的话鼓舞了心神,“我真的可以吗?我还从来没教过书呢。”
沈映秋:“可不可以,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有我在,夫君怕什么呢。”
江明亭:“嗯,那我就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