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却发现旁边的男人意味深长看过来,故意反问她:“晚柠觉得我应该怎么介绍你呢?”
他的眼神富有晦涩与难过。
熟悉的关系介绍环节让戚晚柠一下就回想起那次她向好友池茵介绍时,只是说裴景忱是她的一个朋友,原来某人还在因为这件事记仇。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翻旧账……
戚晚柠没有理他,情绪不佳地回复大黑:“你好,我是你家先生的‘朋友’。”
说完,她没有再给男人一个眼神,自顾自地往前走。
大黑听见这个回答怔了怔,稍稍质疑了一下自己的猜测,疑惑着一掀眸,正迎上裴景忱冷漠锋利的眼神。
男人的一记冷眼让大黑的心咯噔一下,头皮发麻。
大黑呆愣在原地,前脚气压低沉的男人刚走,后脚他就赶紧拦住阿达:“这俩什么情况?”
阿达一路上已经很谨慎了,小声提醒道:“先生和太太在闹别扭,小心点。”
大黑心有余悸地咽了下口水,赶快闭了嘴。
……
很快,车辆在夜色中平稳启动,环绕的群山立于远方看不真切,仿佛是由浓郁的墨汁勾勒而成。
对于常年临近海边居住的戚晚柠来说,能够看见连绵不绝的山林很是稀奇,特意打开窗户,感受雨后的气息。
公路的尽头是一条坑洼不平的黄泥土路,她有幸体会到了坐摇摇车的感觉。
一个不留神,急转弯的惯性使得她的身体倾倒幅度过大,撞到了旁边缄默不语的男人。
她尴尬得直起身,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立即虚揽上她的肩。
裴景忱叹了口气,有意将离他很远的女孩拉到怀中,她不理他的这段时间真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我们和好吧晚柠。”
“不想让你不理我。”
放了柔的嗓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浅浅游荡,在夜色的加持中很有迷幻的味道,磨得戚晚柠的心脏跳动剧烈。
车速突然快了一脚,反光镜里大黑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震惊,头一次看见裴景忱不得了的一面。
毫不夸张的形容,他的表情都像见了鬼。
戚晚柠多少能够理解大黑的震惊,如果将此刻眼前的男人和今天上车时那一瞬间的男人相比较,真的可怕到判若两人。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嗜血厮杀的凶狠猛兽和撒娇哼唧的大狗狗之间那么大的差距。
她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跟裴景忱拉拉扯扯,拨弄开他的手:“本来也不是我在闹脾气。”
某人很主动地:“嗯,怪我,抱歉。”
话音刚落,车速又快了一脚。
戚晚柠听见大黑倒吸了一口凉气:“……?”
……
黑暗中,仅有一间厂房亮起了灯,孤零零的一小盏,从远处看像一团快要死去的萤火虫。
早在车辆转到山中的偏僻小路时戚晚柠的心脏就沉了下去,如今看见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
跟电视剧里绑架地点似的,也不知道黎夙鸣怎么样了……
她下车走了两步,突然掌心贴上一层肌肤冰凉。
裴景忱高大挺拔站在她旁边,冷冷盯向前方的厂房,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攥紧她的手。
戚晚柠快速领悟到这是男人在宣誓主权的一种行为,没有戳破,何况此刻她的确需要一只手来支撑着她——
黎夙鸣虽然没有死,但鳄鱼肚子里的指骨骗不了人,他肯定受伤严重,她很怕看见他浑身是血的样子。
卷帘门寸寸上移,刺耳的动静划破夜空,戚晚柠倏然收紧手指。
裴景忱感受到她的用力,无声地看了她一眼,靠得更近。
空阔的、霉味扑鼻的厂房内景缓缓映入眼帘,戚晚柠最先注意到三张行军床和一个身材健硕的陌生青年,紧接着,才注意到床上的黎夙鸣。
她甚至都不敢认。
这么多天不见,黎夙鸣瘦了,也更苍白了,单薄得像纸片人一样。他正被一条很粗的铁链绑在床上,嘴里也塞进了布团,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朝她拼命求救。
戚晚柠听见自己脑子炸开一声雷,几乎没有思考就跑了进去。
裴景忱定在原地,愣愣看着空荡荡的右手,被她甩开的那一刻,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温度。
她过去最先拽出塞在黎夙鸣嘴里的布团,难以置信看着如今遍体鳞伤的他,哽了一下,说不出话。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黎夙鸣的眼眶泛了红,配上这张无可挑剔的脸,破碎感更强,“晚柠,我一直都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