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根本看不懂。
但她料想傅栩应该还有很多工作待处理,说不定一个人待着习惯了,多个她在这儿不自在。
于是腾地站起来,“好,我出去溜一圈。”
开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她还特地放轻了动作,生怕吵到他。
安漾不想出去吹冷风,只在走廊上瞎晃悠。
两边的墙上挂着许多唱片,其中有一半都出自傅栩之手,另外一半则来自陆景初。
已经是傍晚了,冬天的夜晚来得早,隔着玻璃门,她看见露台上一点橙红色的火星。
安漾走近一看,是宁知遥。
她背靠在露台上,指尖夹着一根烟,橙红的光亮在夜色中影影绰绰。烟雾与呼出的热气融为一体,再一同消散,她沉默地注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神色惆怅。
感觉到背后的光线变得黯淡,她回头,看见门里的安漾。
宁知遥一手推开门,另一只手迅速地碾灭烟头,“我要走了。”
“去进修吗?”安漾想起昨晚在车里的话。
“嗯。”她把熄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去美国。”
“那陆景初?”
“我们分开了。”宁知遥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绒盒,“这次,换你帮我还给他了。”
掀开盒盖,硕大的鸽子蛋衬得盒子小得可怜,光芒在微弱的灯光下依旧耀眼。
皮薄馅大,安漾突兀地想起这个词。
“他跟我求婚过很多次,戒指上的钻石一次比一次大。”宁知遥扯了扯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但是安漾,我经常会想,人是可以看见未来的。”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像是《粉丝来信》*那样,互相托举和成就。”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有的故事其实是没有结局的。”戒指盒啪地合上,她说:“就像看剧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一觉醒来发现散场了,连谢幕都错过。”
安漾无意评判她话里的对错,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宁知遥反而笑得释然,她再次推开露台那扇沉重的玻璃门,“所以,我要在最重要的剧情里谢幕。”
“再见。”
背着光,宁知遥朝她举起双手,优雅地倾身。
走廊上的光把她镀得多了一丝飘渺之感,仅仅一步之遥,安漾却觉得自己与她隔着一道银河。
即使是谢幕,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而温柔,与刚才独自抽烟时判若两人。
安漾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傅栩发给她《钴蓝》的海报。
《钴蓝》中那个半路离去的主角,海报上那个逆着光的剪影,一切都在这一刻重现。
宁知遥离开后,安漾一个人在露台上待了很久,被风吹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准备回去,手机正好响起,循着手机上的信息回头,傅栩正朝她走来。
他刚做完了后期,带她回去听成品。
垂眸扫过她冻得苍白的双手,傅栩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手包裹住。
属于他的温度紧贴着皮肤,这下安漾的手是不冷了,连脸也跟着热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低着头小声道:“戒指。”
傅栩一愣,放开她。
安漾把戒指盒递给他,“你还给陆景初吧。”
他一眼认出这个盒子,带安漾打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是陆景初的录音室,他人不在,傅栩只把盒子留在桌上便离开了。
两首歌已经完成,听下来的整体效果远超安漾预期。她没什么经验,能达到现在的程度已经很满意了。
从录音棚离开后,傅栩带她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餐。
冬天,铜锅涮肉吃起来很暖和,安漾的脸被热气熏得红润。
首次录歌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她心情好,主动问他要不要喝两杯。
安漾不常喝酒,但任姿和老安都是海量,出于遗传,她一直觉得自己酒量也不错。
但只喝过了一杯,她的眼神就有些朦胧了。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安漾说着,又抿了一口。
傅栩心道不好,这话一出他就知道她喝迷糊了。
但她一个人醉还不够,拎着酒瓶就往傅栩杯里倒,“喝这么点你养鱼呢?”
“我们俩至少得留一个清醒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趁她不注意换了个新的杯子。
安漾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最后猛地趴在桌上,没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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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安漾刚被这痛感唤醒,马上就被从窗帘缝隙里透进的阳光刺了眼。
她翻了个身背对窗户,揉了揉眼睛。
面前的场景逐渐清晰,意识开始回笼,她终于看清了——
这不是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