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刚听完就拒绝了,“不行,不要,不可以。”
她抗拒得厉害,傅栩也只好把这个想法先搁置了,“闻景呢,现在有社交账号吗?”
“有。”安漾点开关注列表,“这个。”
账号的头像是闻景剧团的牌匾,只有一百多的粉丝量,点赞数也是寥寥。
还好,起码有粉丝。这个情况已经比傅栩预想的要乐观很多了。
安漾犹豫着开口:“这些粉丝是我买的。”
乐观不了一点。
她注意到傅栩的表情,连忙解释:“这个账号一直是我妈在运营,我当时还在上学,担心没人关注会打击她的热情,就给她买了点粉丝。”
傅栩划了几个视频,“那这些评论?”
每个视频下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条评论,还是来自相同的几个账号。
他问出这话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我的小号。”
果然。
刚烤好的烤串上桌,横在两人中间。安漾经常来这里,已经和老板熟识了,简单寒暄了几句。
隔着氤氲的热气,傅栩问她:“你为什么不愿意单独做账号?”
安漾等老板离开,挑了一串牛肉,小口吃完才说:“我不知道发的东西会不会被别人喜欢。”
“说是害怕可能更合适,害怕不被喜欢。”她思忖片刻,缓缓开口:
“十来岁的时候吧,学校组织研学。恰好班里马上要选文艺委员了,我为了拉票,在大巴上给大家唱了一段《芙蓉花仙》。”
“大家不爱听?”
她转头望向窗外,“不是。”
十几岁的年纪,比起川剧这种传统戏曲,班上的同学当然还是更中意听流行音乐。因而在她表演时,大家没有给予任何反馈。
这都在安漾的预料之中,所以面对各自低头做事的同学,她并没有很失落。
但在她唱到“天空水阔任游翔”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呕”的一声。
带队老师慌忙冲上前,递了个呕吐袋给前座的同学。
安漾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悻悻地收声,听见邻座的人窃窃私语:“怎么还给人唱恶心了。”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敢在别人面前单独表演。伴奏一响,她就觉得身边有人在干呕。
后来她去剧团,和任姿讲起了这件事。
一旁刚下台的江奶奶听见了,很温柔地告诉她没关系,带她回到台上,重新演了那段《芙蓉花仙》。
剧场的观众本来就是冲着听戏来的,反响自然要比同学热烈,她这才勉强解开了这个心结。
但是要做账号就不一样了。
她会面对更多对川剧不感兴趣甚至不喜欢的人,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下一个人在她面前呕吐。
尽管那天呕吐的同学仅仅只是单纯的晕车而已。
她只是害怕其中的不确定性。
安漾的语气毫无波澜,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傅栩在心里对上了时间。
那是他十八岁,第一次见到安漾的时候。
她的五官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褪去了十几岁时的婴儿肥,变得比过去更加精致漂亮。
她还是那个在台上唱“天空水阔任游翔”的安漾。
而傅栩花了几年时间,从闻景剧场的最后一排来到她的面前。
傅栩张张嘴,想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谁也没有再讲话,店外的烤串声钻进室内,挤占漫长的沉默。
安漾看直播看得心烦,干脆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吃东西的胃口也没了。
“安漾。”
她抬头,看见傅栩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你去做就好了,做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剩下的全部由我来解决。”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可以实现那个约定,一直留在闻景。”
唱《芙蓉花仙》也好,《人间好》也罢,只要安漾愿意,他会让她永远留在闻景那个小舞台上。
这么一想,收购闻景这事也不完全是个玩笑。
但这只是最次的选择。比起这个,他更想看到安漾亲自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剧团风生水起。
安漾失神了一刹,随即笑了:“我妈是不是把她看的霸总文分享给你了?”
“什么霸总文?”
“没什么。”她摇摇头,很郑重地对他说:“傅栩,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