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房内拉着窗帘,光线昏暗,林远忱时梦时醒,跌进碎片般的梦里,睡得身心俱疲。
身体上的燥热并未完全落下,后颈的疼痛也愈演愈烈,疼和热像是混成一滩逃不出的沼泽。
混沌之间,林远忱听到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宿主,宿主……”
宿主?
林远忱有些烦躁的捂住耳朵。
林晓雅在他小时候没给他吃打虫药,现在身体里的寄生虫成精了是吗?
只是他现在浑身上下被烧的酸软无力,指尖冰冷,碰到自己的耳朵,反而给自己冰的清醒了几分。
那遥远陌生的呼唤褪去,转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李总,我只能帮您到这里了。闻总看他看的很严,我只能找到这一次机会。”
夏兆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林远忱勉强睁开眼睛,不远处,夏兆兴和林晓雅并肩站在他的病房,身旁还站着身穿防护服的一男一女。
林远忱不认识那两个人,而且他们都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隔离病房每天的探视时间有限,他身体不适,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能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清淡的薄荷味很熟悉,林远忱知道那是谁,放心的睡了一天又一天。
这个时间点,按道理闻泊川应该已经过来了。
“小忱,你醒了?”林晓雅的视线看过来,她立刻放开挽着夏兆兴的手臂,快步走过来,她伸手拭去林远忱额头上的薄汗,说道,“闻总今天有点事要去处理,我和你爸爸过来看看你。”
林远忱偏头躲开林晓雅的触碰,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
“爸爸妈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林远忱问。
被林远忱直白的戳穿,夏兆兴脸上出现一丝不自在,但他身边两人听到这话,直接走了过来。
林远忱看着两人熟悉的身形,微微皱眉。
他见过他们。
“小林先生,您好。”中年男人开口道,“我叫李明达,这位是我的太太,叶蓉。”
林远忱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听到李明达说:“我们是李岱的父母,我们想过来和你道个歉。”
……
闻泊川第三次低头看向腕见的手表。
下午五点了,林远忱那边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他微不可查的皱起眉,正欲起身和爷爷奶奶告别离开,却被身边人按住了手腕。闻泊川看去,是闻延正,他对闻泊川摇摇头,低声说:“再等等。”
他看向会客厅另一边端坐的顾贺升和喻牧,两人同爷爷奶奶聊得正开心。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过来吗?”闻延正说,“咱俩的父子情分没多少,我知道,但现在这种情况,我更愿意老爷子把公司交给你,你明白吗?”
闻泊川一挑眉,看向闻延正。
闻延正不是傻子,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些年对乔莲多有亏欠,到现在倒是不敢赌他这个枕边人的真心了。所以闻泊川不明白,面对差一点被他困在精神病院的儿子,闻延正为什么确信自己一定会帮他。
闻延正似乎看出他所想,他盯着闻泊川看了好一会儿,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件事结束后,”他说,“我会把正远完全交给你,你妈妈当年留下的房子,车子,所有定产我都给你。我只留正远15%的股份,用来养老。”
闻泊川稍显意外。
“乔莲怎么你了?”闻泊川问。
提到乔莲,闻延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这些年一直和她那个初恋联系,”闻延正语气中难言怒火,“从我这里想办法套了不少钱,这些事情,闻泽风也知道,还帮着他妈妈这样做。我现在怀疑,怀疑……”
他怀疑闻泽风不是自己的孩子。
闻泊川一哂,偏头不屑。
他和乔莲最终能够走到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闻泽风这个“爱的结晶”。这些年闻延正对闻泽风多有偏爱,当年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乔莲的初恋就是给闻泊川和林远忱拍照的摄影师,这件事闻泊川知道很久了,包括他和乔莲一直有联系的事情。
他故意带着林远忱去那位初恋前面转了一圈,确定他能把消息传递给乔莲,一个是为了试探,第二个,是想要乔莲先自乱阵脚。他们一家内部的矛盾不可调和,没有握手言和一说,不是他们死,就是闻泊川亡。
闻泊川看向闻延正。
作为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他到现在都没能意识到这一点,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能够安享晚年。
闻泊川讽刺一笑。
“闻泽风是你的种,不用怀疑。”闻泊川笑道,“怎么,你对自己的基因这么没信心?”
闻延正被他噎回去,当即要恼,但想到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压着脾气说:“顾总过来就是为了谈合作的,你们强强联手对你有什么不好?”
“你猜,他的条件是什么?”闻泊川直视闻延正的眼睛,问。
顾贺升身后的喻牧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闻泊川。闻延正和闻泊川同时对上他的视线,他礼貌一笑,移开目光。
“那是件小事。”闻延正说话底气没那么足了,“闻泊川,你要想好了。”
小事。
闻泊川咂摸着这两个字。
抄袭是件小事吗?
不是。
污蔑是件小事吗?
也不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放在喻牧身上,就可以变成一件小事?
闻泊川冷笑。
他看闻延正太习惯于慷他人之慨,以至于习惯性的觉得牺牲别人的利益不算什么大事。
“林远忱是我的爱人,”闻泊川冷冷道,“让他受委屈,是我的失职。”
闻延正没想到闻泊川会这样说,他愣了一下,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下文。
闻岳山看向妻子,两人轻轻点头,同时借口离开,说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聊聊全息游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