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是不想来的，自从被叶无衣炸了之后，它一直都只能在暗处活动，直接对上叶无衣，它根本没有胜算，但它没办法。

它也没想到叶无衣居然这么不怕死，在摸清了它的规律之后，再一次选择了与它同归于尽。

是的，在天道的眼里，叶无衣散去所有魔气，约等于是自杀。

真狠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果然不愧是有史以来力量最接近天道的魔尊。

其实世界还没有被毁的时候，天道是很想快速逼死叶无衣的，毕竟叶无衣活着，它就没办法完整地吸收它的气运，也没办法寻找下一个目标。但是不管怎么逼，不管经历了多少，他都顽强地活着。

结果到了这些世界，他需要叶无衣活着了，他又不想活了。

天道不知道第几次后悔，自己怎么会去招惹叶无衣呢！

它前前后后抓了那么多的气运之子，从来没有哪个是像他这样难搞的，仿佛天生就是来和它作对的。

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了，它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反抗能力。且因为叶无衣的孤注一掷，它连躲都没有地方躲了。

叶无衣并没有出去，现在的天道弱得像只虫子，韶光一个人足够了。更何况，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出去。

在某一个时刻，他感觉到了那种如影随形跟了他上千年的桎梏突然散去了，那一瞬间，从头到脚，他拥有了久违的轻松。

“真好啊……”叶无衣轻轻笑了笑，然后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韶光哭红了的眼睛。

“怎么了？”

“先生……”韶光的喉咙也哑了，当他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怎么的先生，就是先生睡太久了，我有点担心。”

“是吗？我睡多久了？”其实叶无衣能感觉到自己睡了很久，因为喉咙干得想要冒火。

“也不是很久，没事的。”韶光帮他把床微微垫高一点，然后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

“先生有没有好一点？”

“我好多了。”叶无衣轻轻蹭了蹭韶光的手，“谢谢你。”谢谢你终结了这一切，谢谢你陪伴我这么久。

韶光摇了摇嘴唇，又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道：“其实先生不用担心的，你就是身体弱一点，过一阵子，养一养，一定会好的。”

“嗯，我会好的。”叶无衣刚说完又昏了过去。

韶光捂着嘴，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虽然被精心养着，但叶无衣还是一天比一天虚弱，大部分时候都是昏睡着，偶尔醒过来也说不了几句话。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能说的了，他这一生也算是波澜壮阔，没什么遗憾。唯一对不起的，大概就是韶光了。

如果能成功回到自己的世界固然好，如果不能，那他只能就此消散了，而韶光，以后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虽然这个世界他有很多的亲人，但韶光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顾渊了，亲人们都会老去，只有他不会。

顾家的人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都看得出来叶无衣的状况实在是不太好。他们也不敢吵着他，只是偶尔来看看他，如果他醒着，就陪他说几句话。

韶光倒也没有完全不管不顾，顾家人来的时候，他会变回顾渊的模样。

叶无衣其实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应付他们，但如果醒着，他也努力和他们聊几句，话里话外都是顾渊。年轻如阮知知也知道他的情况怕是不太好，但他也不敢在顾渊面前哭，只能跑回家了抱着爸爸妈妈偷偷难过。

时间一晃到了新年，叶无衣当然是没有体力起床的，但是顾漓他们在窗外放了很多烟花，叶无衣就靠在韶光身上看着，露着淡淡的笑容。

“大宝。”叶无衣突然开口。

“我在的先生。”

“我差不多要走了。”

韶光的手猛地一紧，但又怕弄疼了叶无衣似的松了开来。

“你别怕啊，我觉得我能回去的。”叶无衣的声音轻轻地，好在韶光不是普通人，多细是声音都能听到。

“你要是真的去了我的世界，记得去找我啊，我家在天启路西溪别墅区7号。”他说着又是一笑，“我和你说这个干嘛，你还能找不到我么。”

“对，不管先生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的。”

“嗯，我信你。”叶无衣轻轻捏了捏韶光的手心，笑着说道，“亲一下呀。”

韶光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叶无衣搂在怀里，然后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唇。

凉凉的，带着咸味的水滴划过嘴角，落在了叶无衣的下颚，像珍珠一样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