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有人说我绝情,有人评价我“熟不起来”,我全盘接受这些指责,但也无力做任何改变。因为我知道这一切形成的原因,是因为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什么是“take nothing for granted”。
——来自时光机
邬子兵的话让罗牧垚脸上的表情一瞬凝固,眼睛瞪得像两颗滚圆的玻璃球,猛地看向邬子兵。
裴晋也不可置信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男朋友?”
邬子兵看着裴晋的眼睛,眼底全是不屑,反问道:“你说呢?”
裴晋问邬子兵不成,只能问罗牧垚:“是真的吗罗姐?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罗牧垚还是看着邬子兵,并不吭声。
邬子兵这时垂下眼帘,朝罗牧垚眼中看去。
女生这会儿目光里带着明晃晃的质疑,像一株寒风中凛冽的雪莲花。
邬子兵再次看向裴晋时道:“未来的、男朋友。”
裴晋闻言不禁失笑道:“未来的?邬子兵你在搞笑吗?”
邬子兵却道:“怎么了?”
裴晋又问:“罗姐,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罗牧垚这时抬手把邬子兵放在她头顶的手拿掉,转过身对裴晋道:“这不关你的事,但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那个问题,对不起,我不会考虑。”
裴晋看着女生如此干脆明了地说出回答,最终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说完他却又朝邬子兵看去,对女生道,“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愿意帮忙。”
罗牧垚答:“没有麻烦。”
裴晋最终看回了女生的眼睛,道:“今天是我唐突了,也没做好准备,我跟你道歉。”
说完,裴晋便转身离开了校湖边。
不远处看热闹的许凌可和王志明这会儿都在掩面低声发笑,直到邬子兵转身走过去对他们两个道:“你们先回去吧。”
许凌可这时私下朝邬子兵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但邬子兵一把将他的拳头包住按了回去,“滚。”
等人都走光后,校湖边上只剩下了邬子兵和罗牧垚两个人。
邬子兵转过身时,看见女孩已经把他刚才撩上去的帽子掀掉了。
罗牧垚看见邬子兵朝她走过来,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叫她脑子还有些乱,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当成商品似的被两个男生争来争去,这叫她再面对邬子兵时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没等邬子兵走近,她便开口道:“没什么事的话,我——”
男生打断她道:“陪我待会儿吧。”
罗牧垚揣在口袋里的手捏了个空拳,最后咽下了没说完的话,只朝男生露出一个看起来多少有些落败的表情。
邬子兵看出女生的心思转变,实在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湖边有个凉亭,但亭子看起来已经很久都没人去过了。
邬子兵和罗牧垚两个人并肩在湖边慢悠悠走了一段路,然后走进了凉亭里。
“姥姥手术成功了,这几天我妈和我舅在照顾。”邬子兵忽然道。
罗牧垚答:“手术成功就好。”
邬子兵紧接着又道:“但医生说,就算暂时成功,但后头六至八个月也有复发的风险。其实我能听出来,他的意思就是,姥姥只剩下不到一年时间了。”
听到男生的话,罗牧垚连呼吸都放轻了。
邬子兵道:“姥姥说她不想治了。”
罗牧垚抬眼看向了邬子兵。
男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冷静,就好像那些情绪在来见罗牧垚之前,已经消化过了。
两个人这时站在亭子里堆满灰尘的长椅前边,面向的是一湖平静的池水跟飘零的枯茎。
罗牧垚道:“我有时候在想,亲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邬子兵问她:“是什么呢?”
罗牧垚道:“从幼儿园之后,我跟我爸妈见面的次数就变得屈指可数,是姥姥、姨妈把我带大的,我有时候就想,这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邬子兵问:“幸运在哪里?”
罗牧垚答:“在我还没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有这么多双大手都在护着我,这就是幸运。”
邬子兵问:“这么乐观吗?”
罗牧垚苦笑了一下:“就是因为发现有一些手其实可以不向我伸过来,但还是伸了过来,所以帮我确认了亲人的意义。”
邬子兵问:“是养育?”
罗牧垚答:“对。说得冷血一点,就是用亲情这条纽带,来换取生存空间。毕竟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就不能不管我这个孩子的死活。所以我是幸运的,至少我得以健康地长大了。”
邬子兵问:“你不会觉得父母生了你,就该养你?”
罗牧垚十分斩钉截铁地答:“不会。”顿了下又道,“所以我知道你的姥姥对你有多重要,因为她对你的养育,带给你的感觉一定是无条件的。”
邬子兵闻言看向了女生。女生此刻正平静望着湖面,白皙的脸颊和鼻头在冬日冷风中染上了一点红晕,明明说着跟她这个人一样坚硬冷酷的话,他眼中看到的却是一束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小花,迎着风雨飘摇,坚韧又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