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整夜,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高一低,一黑衣,一青衣的两个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两个人之间看似在朝着一个方向走,实则更像陌生人,恨不得隔十万八千里。
前面的人每走一步,后面的人都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再走慢点,拉开距离。
气氛诡异。
青衣的少年走在前,低着头,脸颊发红。
黑衣的青年走在后,别着脸,眉头紧皱。
还有一浑身散着红光的脏发人跟在二人身后,一步一顿走得十分僵硬,红光束成线,一直延伸到前人黑红的袖口里。
言不灵话都不敢多说,按照平常,他保准会主动跟京墨扯皮。
即使他老人家懒得理他。
熟人的话,他没法忍受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空白。
外人以为地府小阎王整天宅家,出门只会羞答答不敢跟人说话。
其实熟悉的人才知道,他是个不说话就憋得慌的小话痨。
不过这次,还是别说了……
言不灵压着话茬。
可听着后边那人黑长靴碾在地上的沙沙声,言不灵又忍不住。
不过也怪京墨,手不好好扶着他的腰,让他重心稳住,反而停在空中,半接半不接的。
算了,还是哄哄他吧。
万一出什么事,还得老师菜菜捞捞。
“呼……那个,对不起……”
话是低着头说的,言不灵知道这样不礼貌,但是他实再没办法回头看京墨。
毕竟刚才……
他从井上绊了一下。
京墨眼疾手快,好心接了他一把。
谁想他不仅直接把脸贴到人家脸上,狠狠撞了一把京墨的鼻子,还手滑把人家衣服扒下来一大半……
这,这姿势也太抽象了。
可是不能怪他啊!
那个井口把他托到跟京墨一样的高度,自己又是头晕摔下去了。
贴脸也是高度角度问题。
扒衣服是重力重量问题。
科学来讲,他们两个人这是发生了一次纯属的物理意外。
“京墨……那个什么,你学过物理吗?”
“……”
“没事,你知道物理是什么吗?”
“……”
“嗯……好像不知道?”
对于他的道歉,京墨迟迟没回应,言不灵两只手搭在一起搓来搓去,本来还打算给他长篇大论一下他看视频学的一些鸡毛蒜皮。
“咱们先去白疯子家吧,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跑出来的,先搜搜他家,等他醒了,我再审审人。”
言不灵还是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走着走着,正好路过村子。
“等一下,京墨,你先带着白疯子在那边房子后面等着我,我去村子里逛一圈。”
言不灵心思缜密,突然想起来什么。
“你一个人?”
京墨低声问了句。
可言不灵太急了,步履不停地往村子里赶,压根没听见京墨讲话。
京墨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把自己扔下的小鬼,偷偷摸摸地往村子里转,不禁轻笑一声。
刚才,他的味道很香……
差点没忍住。
高大的身形往那石墙上一靠,百无聊赖,刚打算拿出扇子来玩一会。
“京墨座上,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千古第一邪神。”
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从石屋的一侧传来。
京墨手下一停,浅笑顿时消失,换上一副冷脸,挑眉静待说话人的出现。
“本以为座上改邪归正为真,可据小的观察,并非如此吧……”
那人迟迟不现身,在暗处低语。
“小的在这小村落里盘踞多年,可消息不是闭塞,我猜,您出世,是为了完成‘祂’的计划吧,毕竟,您曾跟‘祂’有过合作。”
闻言,京墨的眉头皱起。
“你是谁?”
京墨冷着声问道。
“小的一介山村野鬼,作些小浪,无奈被那鬼局盯上,竟引得当今阎王之子前来捉拿,当然,还有您的大驾。”
京墨眼睛眯起,回问道:“你口舌功夫不错,想做什么?”
“既然您原本的计划是借他人之手害死那小阎王,破了那魂锁,而我的计划中,小阎王也是必须死的,您看,不如……咱们合作?”
那苍老的声音陪笑着说道。
京墨低眸,黑金琉璃色的眼睛里血红划过。
“您不说话,我可默认您同意了?毕竟对我们双方都百利而无一害,您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小的这就现身,跟您说道。”
……
另一边。
言不灵攥着几道符箓,从村子里绕着小路,靠记忆一路摸到了那化妆男人的石屋。
试探性地,言不灵站在院窗边,侧着脑袋往里面看。
村里此刻很安静,明明到了五点近六点,却没有一声鸡叫或者早起农作人作息声。
早晨的风有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
吹着院子里的枯枝败叶,发出吱呀声。
言不灵站在院窗边,从掌心凝出了一只他专属的茶青色灵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