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小屋子里,一张桌子上摆着简单的四菜一汤,刚出锅的炖鸡汤冒着腾腾热气,热气随风扑在少年一张糗糗的脸上。
“麦麦,去叫叫你小姨,让她过来吃饭。”黎生朝桌子边仔细玩纸蝴蝶的麦麦吩咐道。
“好。”小女孩应了句,拿着纸蝴蝶,一路低着头边摆弄着,边慢悠悠往屋子外走。
刚才黎生进进出出,已经把菜端了个大概,刚一坐下,他就发现桌子上的少年脸色很差。
“你怎么了?”黎生看着他落空的瓷茶杯,抬手拿壶,给他填满。
“没……没事,谢谢……”言不灵接过茶杯,一脸的生无可恋。
身旁冷风呼啸,言不灵感觉自己快被冷死了。
这只男鬼仗着没人能看见他,报复一样,不知道从哪变了把椅子出来,坐在他旁边,故意把浑身的冷气往他身上打。
从镇灵仪式他俩被绑一起,已经过去快一个周了,他到底没摸清这男鬼到底是个什么脾性。
只能说阴晴不定,乖张任性,做事丝毫不考虑别人的处境。
就比如现在。
言不灵借着喝茶,瞟了一眼那个抱着胳膊,闭着眼睛休息的制冷大冰箱。
一边陌生人,一边不生不熟大冰箱,言不灵感觉自己手脚都没地方放,做什么动作好像都很刻意很尴尬。
言不灵尴尬中,直直地喝了口大麦茶,可黎生刚添的热水,下场自然是……
“嘶!好烫,烫!”言不灵被烫的眼泪立马就出来了,手里的茶杯握不住,一小泼热茶通通洒到了手背上,透白的手立马红了一片。
言不灵这一叫,胳膊一转,手肘狠狠拐了一把在他旁边当透明鬼的京墨。
“呃。”京墨被言不灵胳膊肘撞得一声闷哼,一双黑金色的眼睛在紧紧皱起的眉宇下睁开。
“小废物,做什么?”京墨瞪了一眼捂嘴趴在桌子上的言不灵。
“白采!”黎生见状,夺过他手里的茶杯,忙转身拿了块毛巾,拽过言不灵的手,用毛巾捂住。
言不灵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粗粝温暖的大手捏在手心,与旁边的寒气逼人对比鲜明。
“你怎么样,让我看看。”黎生把言不灵的手握住,仔细端详。
没有水泡,红色也消退得很快,只是被热水灼了一下。
言不灵松开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看着一脸认真看自己手的黎生,立马不好意思得低下头,把手从黎生那里撤回来。
“没事,我太不小心了,真不好意思……”
言不灵转过身来,又立马感受到一道十分危险的目光。
他僵硬地转头偷偷看了一眼,正正对上了京墨睥睨一般看着他的眼睛。
言不灵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他回避了京墨的眼神,立马转过头来,既不看京墨,也不看黎生,直直看着自己的手。
心里却在想:他有什么好心虚的,京墨上次从白疯子土屋里溜出去也没跟他打声招呼,这次……这次……
言不灵解释不下去,上次京墨虽然走了,可是依旧在土屋外等着自己出来,这次他走,可是趁着京墨睡觉,一声招呼没打。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黎生看他表情呆滞,以为是还疼,一只手又拽住了言不灵的手腕。
“没,没有!”言不灵被突然拽住,惊得跟黎生对视起来。
可黎生的表情却不对了。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黎生握着言不灵细白的手腕,疑惑地问道。
“我……”言不灵嘴下一顿。
鬼官的体温就是这样,常年20℃,也就比鬼好一点点,鬼没有体温。
京墨冷,那纯属他个鬼问题,没有法力支撑躯壳,等京墨法力回来了,他这个邪神的体温大抵与正常人一样。
可正常人的体温对于言不灵来说,是偏热偏烫的。
此时言不灵处于一个大暖炉和大冰箱中间,冰火两重天。
“可能,我……”言不灵解释不出来,嘴下磕磕绊绊。
“小舅,大哥哥,小姨来啦!”
门外一道童音由远及近传过来,麦麦蹦蹦跳跳从门口钻进来,跑到桌子边。
“咳咳。”得救的言不灵立马把自己的手腕默默拽回来,坐回椅子上。
“大哥哥怎么表情这么……奇怪……”麦麦打量着一脸难绷的“白采”,童言无忌,说道。
“没事,哥哥一冷一热,有点想感冒,哈哈。”言不灵抬头,朝麦麦勉强笑了一下。
“吃饭吧。”
突然,一道低沉嘶哑的陌生女声从门口传过来。
言不灵这一抬头,刚注意到对桌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的样子让言不灵看得一愣。
女人一张刀削过的高颧骨脸面黄肌瘦,带着几分攻击性,一头白混黑的杂发随意披散,一双眼睛空洞得好像反射不出光线。
可最让言不灵关注的点,还是她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那刀疤歪歪扭扭,好像在刻意画着什么东西。
“小姨,坐。”麦麦积极地给女人拉开椅子,让这个皮包骨的女人坐下。
“好。”被叫小姨的女人吐出一个字,坐下来,淡淡看了一眼言不灵。
这一眼,让言不灵不自觉地往椅子上缩了缩,这一缩,胳膊又碰到旁边的大冰雕了,言不灵又灰溜溜地收回来。
“你好。”女人率先开口打招呼,那语调,给人一种呼吸被人扼住的感觉,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