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山林里,多的是蛐蛐蝈虫的叫声,听多了,不觉让人觉得烦躁。
一个身着古朴暗红长袍的男人似鬼魅一般行于一片高大的树林间,他速度时慢时快,在每棵树下仔细翻找,可树梢上凝目的夜鸦却怎么也不会被他惊动。
他本来就是鬼,何谈鬼魅。
“死哪去了?”落在一棵树下,京墨不耐烦地轻啧一声。
方才他几乎寻了一整座后山,只剩一些犄角没有找。仍旧一无所获。
“有什么好看的,本座知道他要死了就好。”
感受到自己心口的魂锁封印越来越弱,连那人疼到极点的呢喃声都再也听不见,京墨一双施法时血红的眼睛变成原本的琉璃色,拂了拂自己浑身上下甩得纷乱的流苏,抬步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他面无表情。
本以为借他人之手害死这个废物要花他不少时间,谁想这个蠢货这么快就要死了……
没什么好看的。
自由,是计划的第一步,他已经要做到了,这就够了。
说不定,还得向那只弄死言不灵的鬼登门道谢。
玄衣长袍的人身形终于不再停顿,径直往山下走去。
……
已至半夜,万物将息。
京墨孤身一鬼,悠闲地摇着手中血红折扇,唯叹山里风景秀美,行至半山腰。
还有一段距离就要下山了,京墨主观地感受到魂锁已经似游丝一样,若有若无。
京墨心里也在暗暗盘算,计划如何进行下一个节点。
“呀……呀……”
不知行至什么地方,耳边不断有乌鸦的叫声,吵得京墨心烦,下一个节点,他迟迟想不出该如何动手,气闷地抬袖就要斩了那只在远处树梢上不断拐叫的乌鸦。
突然。
“好……疼……”
死一般的寂静中,一声弱到还没有树叶沙沙声大的气语似惊雷一般在京墨耳边炸响。
“白疯子……别跑……”
气语越说越微弱,弱到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断的细丝。
“这废物居然在这附近?”
意识到了什么,本来要往山下走的步子突然顿住,京墨眼神突然变得幽深,低声一笑。
抛开别的不谈,他本人真的很想看看言不灵到底什么死状,毕竟他爹当年带了百万鬼兵围剿他一人,万箭穿心,害他永镇地底三千年。父债子偿,理所应当。
京墨侧耳,想辨别一下声音到底从哪个方向传来,他找遍了整座山,不想竟会百密一疏。
“惊雷”却不再有刚才的声音。
“言不灵?”京墨试着叫了声。
还是再无声回应。
“本座便送你这点法力,当做你的陪葬。”京墨冷笑,大手一挥,一把血红的折扇自他手中浮出,升腾到半空中。
折扇扇柄玄黑,扇面血红,古朴雅致,其上一朵黑色彼岸花枝叶招展,又像嗜血一般窥伺着别人。
慵懒地抬起宽大的袖口,京墨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意悬在空中,指尖轻点,把自己沉稳的灵力一股一股地打在扇子上。
扇子上黑色的彼岸花逐渐变得血红,透着光怪陆离。
“去找他。”京墨吩咐道。
原本在空中稳稳悬停的扇子突然像有自己意识一样,像人点头一样摆了摆扇尾。
随后,其上与主人身上相同的血红流苏随风轻摆,“咻”地向远处飞去。
此扇名为忘川,嗜血无比,京墨曾用十万厉鬼精魄日夜供养而成。
一步不停,京墨跟在忘川扇的身后。
忘川在空中兴奋地打转,被这愈来愈浓的血味迷的几乎失了方向。
“认真点,找到他,让你喝个够。”京墨看着忘川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开口提醒了句。
忘川似乎不服一样,在京墨身边绕了几圈,好像在说:你不也是一样?
“呵,本座还看不上他的极阴体。”
忘川悬在空中,被京墨突然地极度的冷眼盯得扇面一颤,这位主儿脾气阴晴不定,意识到自己可能触了霉头,忘川一步不敢再停,忙往前飞去。
忘川飞得极快,眨眼睛绕过了十余棵高大参天的树,京墨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忘川扇兴奋得几乎不能自控,越飞越快,几乎变成了血影。
直到血腥味最浓之处,忘川扇停下来,在空中悬着,扇尾向主人俯首,指了指远处血腥味的来源——一大滩还未干的鲜血。
“没出息的东西,去吧。”京墨不耐烦地吩咐道。
忘川得了指令,疯了一样飞到低处,把整个扇子浸润在地上一摊凉透了的血里,像是一个孩童在海岸边戏水,无比幸福,无比虔诚。
京墨无心管它,他的目光循着那滩血的流迹,从泥土,石头,树根,直到血迹消失在眼前这棵高大粗壮的树木根脚,大树很粗,约摸要十几个成年人才能环抱过来,从正面看不见背后如何。
流了这么多血,他该死了吧?
京墨心里暗暗盘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