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不叫你爸，”陆时一小心翼翼地哄着，“你把小沈阿姨的手机给我，我给她打电话。”

杨铭从书包里拿出了手机，递给陆时一，然后眼圈就红了，说出的话里都是委屈，“我不是故意的，陆时一，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刘庆红还想来问原因，却被陆时一隔绝在了几步楼梯之外，他反复挡着刘庆红，她甚至想把他拉开，但已经快窜到一米九的青春期男孩哪有这么好对付，根本不动，给出的理由刘庆红也觉得站不住脚，但拿他没办法，只好信了他说等着一起把事情说一遍，别反复说的理由，虽然口气不是太好，但到底刘庆红忍了。

一直簇拥在楼道里的学生被老顾都赶走了，剩一个陆时一怎么都赶不走，无论老顾和刘庆红怎么劝，他就直挺挺地杵在这，甚至还挡在了杨铭的前面，所有的问话都不等杨铭回答半个字，陆时一就开始说。

“我们不要听你说！！”老顾难得没形象地对着一个学生吼，“你能护着他多久？！今天护好了，明天呢？！就算是你们班同学，高三呢？！毕业了呢！？你护他多久！？还想护他一辈子？”

“我他妈就想护他一辈子！！”陆时一也对着老顾吼了回去，整张脸通红，甚至能看到脖子下面的青筋，可下一秒又软了下来，“顾老师，你就让我呆着吧，我不出声，我就在旁边行吗？”

陆时一从来没有对老师讨饶过，更多是用自己的花言巧语和机灵巧劲糊弄过去，但他这会真的慌了，刚刚120来的时候他看到汤骏倾被罩上了氧气面罩，也确实有这么多人看到是杨铭打的他。

“陆时一，”老顾此刻权当陆时一刚刚说的是疯话，声音也小了下来，“他为什么要打汤骏倾？”

陆时一眼睛眨了几下，没说出口，杨铭却开了口。

“你回去吧，不关你事，回去吧。”

“我不回去。”

“回去吧，”杨铭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没事的。”

“我不——”

“等我妈来了你就回去，好吗？”

陆时一刚刚想答应下来，沈云年就来了，杨启刚和余敏也来了，这么多人都站在楼道里，突然就凸显出了一些狭隘来。

“你叫来的？”陆时一瞪着看刘庆红，甚至连老师都忘了加。

汤骏倾的父母自然去了医院，于是学校里就留下了杨铭的一家人，刚刚围在周围的学生还没完全散去，也有人小声念叨着杨铭怎么来了两个妈，甚至有人小声说着那个看着年轻的是不是小三。

话或多或少都落在了几个人的耳朵里，但谁都没有说话。

“陆时一，你回去吧，”杨铭对他眨了眨眼睛，“我好了给你打电话。”

明里暗里的身份都在表达继续待在这里的不合适，陆时一却没有马上走，而是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瓶新的饮料，是一瓶苹果汁，放到了杨铭的手里，伸过去的时候还捏了捏他的虎口。

道别的时候仿佛只是一个普通放学的下午，“那你好了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杨铭轻轻对他笑了笑，“回去吧。”

留在楼道里的人都被随地请进了实验楼5楼的一间化学教室，几个人都找了地方坐下来，只有杨铭是靠着有沈云年的课桌上的。

老顾在叫人的时候，还确认了一下谁是爸爸和妈妈，又看到了余敏大着的肚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又赶紧吩咐刘庆红从办公室里找个坐垫来。

“刚刚我们简单调查过了，你打汤骏倾的理由。”老顾先开了场，“陈斯嘉和林历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铭的眼睛一疼，心里还泛着笑，什么关系，能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硬要说的话就是前同学。”

“那汤骏倾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贱吧。”杨铭一点也不想收着自己，当看到沈云年和余敏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些受刺激，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想破坏。

“好好说话。”杨启刚插了个嘴过来，对着杨铭说的话有些严厉。

杨铭轻蔑地笑了一声。

“他还说你和陆时一？”老顾明显是有些犹豫才说出口的，但本着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我和陆时一怎么了？”杨铭笑了出来，特别冷，一点都看不出身上有十几岁少年的模样，“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和陆时一是什么关系？”

“倒不是，”老顾说着，“但无论他怎么说，你这样也太过了。”

杨铭紧盯着眼前沉默着，明显拒绝交涉。

“汤骏倾被接到救护车上的时候昏迷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老顾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跟杨铭的爸爸还是妈妈说，只好盯着杨铭看，“你和家长一起去赔礼道歉吧，至少要当面看一下，具体怎么回事可以等他醒了再说。”

“我不去。”

“杨铭！”杨启刚厉声说着，“你不要倔，先跟爸爸去医院看看。”

不想去，不想跟着他走。

跟着他走，还会有另一个人跟着。

他不要。

所有小时候没有散出来的任性，在这一刻爆发。

他明明有爸爸妈妈，也都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感觉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

“那个，老师……”沈云年的声音从眼前飘过来，对着老顾怯生生的，但还是努力去直视老师的眼睛，“能不能让我和儿子单独谈谈？”

老顾先看过来的眼睛是怀疑的，虽然杨铭转学过来只有半年，但从来参与的人都是他爸，还有旁边的那位女士，要不是第一次林历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杨铭是重组家庭。虽然现在已经很普遍了，大家也提倡如果夫妻间没有爱了宁可分开，不要勉强因为照顾孩子的情绪而保持原状……

可是，杨明觉得，他的两个家长，好像为了他，忍了很久。

久到妈妈不见了，久到父亲有了另外的人。

“好的，杨铭妈妈。”老顾先起身去了教室门口，紧随着余敏也起身了，最后离开的是杨启刚。

杨启刚在门口的时候，还驻足了一会儿，却被余敏拉了拉袖口，她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话，杨启刚盯着她看了两眼，才没有停留。

“启刚，我有点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