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硬!”两个人都没好气地对龚元元吼。
于纾扶额,觉得心累,嗷地喊了一声后下令:“明天咱们仨就留下来出黑板报吧,出不完谁都别回家!!”
放学后,陆时一又没逮着杨铭,他觉得自己的头剃得还是保守了,这5毫米都不该留。
——
回家做完作业洗完澡后,杨铭躺在床上想,倦鸟是什么?倦鸟归巢……累了之后就飞回家吗?
杨铭看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他依旧没有开灯,隐在黑暗里,思考回家是什么感觉。
从下公交车的那一刻起,穿过人群,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然后呢?
是未知的、无限的安静。
安静两三天,是忙碌生活的喘息。
安静两三月,是享受孤独的底气。
安静两三年……是孤独本身。孤独不是寂寞,寂寞有寄思,孤独就是纯粹的、一个人。
孤独会累吗?杨铭觉得他一定是孤独得累了,才会对陆时一有奇怪的、邪恶的想法。
陆时一会累吗?孤独吗?
他也想问问陆时一,回家是什么感觉。
手机响了,是于纾临时拉的群,就只有他们仨人。
时ONE:巢,是家吗?
陆时一这条没头没尾的消息,也许于纾不懂,但杨铭瞬间就明白了,他刚刚在和自己思考同样的问题。
杨铭对自己说,你看,陆时一会和自己想同样的事,思想在上一刻重合了,你逃不掉的。
一件事情两个人做,就不孤独了。
不孤独的时候,就有了巢,哪里都能是巢。
倦鸟归的是巢,而不是家。
杨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再一次被自己的矫情击倒。
思绪在这一刻打开,杨铭迅速起身,甚至连拖鞋都没穿,快步走到画室里,啪的一下打开所有的灯,照得眼睛适应了好一会也没放慢脚步。找了一张水彩纸夹在画板上,从小工具箱里找出了半截儿铅笔,在纸上画了雏形,速度太快以至于没控制好力度,笔尖断了好几次,找出卷笔刀又一顿摇,几乎没有涂改,草稿完成了。
睡前杨铭心里念了一声晚安,他无比希望在此刻陆时一也同样对他说这句话。
真的太孤独了,真的太不想孤独了。
——
隔天杨铭依旧没有买到早饭,但桌子上依旧放着早饭,还是牛奶和金枪鱼吐司。原先陆时一给杨铭带早饭的时候,花样很多,几乎每天都不一样,小笼包、生煎包、烧麦、甚至有的时候会是一碗小馄饨。杨铭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但他今天“礼貌”地问了下陈斯嘉要不要吃,陈斯嘉摆着手说不吃。
陈斯嘉不是不吃,也不是不想吃,是不敢吃。他也吃不准陆时一现在是什么想法,在那通电话后,也没有追问过陆时一的答案,在逼着别人直面问题这方面,陆时一到底比陈斯嘉强势了很多。
于是杨铭只好勉为其难地再一次吃掉。那天拒绝他带早饭的事,陆时一就像手里拿了把刮刀,剜了一大把白色的颜料,厚厚地覆盖在原来的痕迹上,抹掉、擦掉,甚至也不想给杨铭思考的机会。
严格来说,陆时一离杨铭也不过隔了两道走廊和三个人,一抬头就能看到杨铭。这会儿他就坐在最后一排,手掌抚着后颈附近的发根们,在自己的脑袋上来摸摩挲,五毫米的长度,几乎是贴着头皮,他的发质不算软,甚至有点硬,但意外地,只留着发根时,一点也不觉得扎手。